相思了无益 惆怅是清狂(1 / 2)
秋收之际,我秘密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织集成网的一百名僚师撤回来,他们带回来的,是在民间当了一年教书夫子观察得来的寒门学生名单。
而名单上的人,此时还无所知,一卷纸上简简单单的名字,将把他们的命运带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云泥书院是我早就想启动的一个项目,虽然是突发而想的念头,但经过两年的筹备计划越来越趋近成熟。
当时安抚少翁的理由“给大昭培养人才”什么的……虽不全是我的本意,但需要为大昭注入新鲜血液确是目的之一。
自皇妣定国号始,距今已将近三十年。单就今年的科考来看,前六十名,居然全是京城或地方的世家子弟。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似乎整个为官的渠道,都被世家王侯垄断了。
皇妣当年征战内耗实在太大,建国后无力再实行一系列的整顿改革。少翁替我提点朝政时,走的也是皇妣的老路子,允许国内各方势力在一定范围内自由发展。
然而无为而治太久,盛京里那些高门厚第的家族,一个一个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慢慢的已经把势力交织成一张根系不知几深的网。
在情况发展到我无法掌控之前,总得给这张网松展松展破开几个口子。
云泥书院培养的寒门弟子,以后朝堂上的生力军,便是我手中那把现如今尚未开刃的剑。至于能否达到预期效果,就看这五年时间,能不能从粗砂中给我筛出几块金玉了。只要能把这愈渐偏向的天平压回来一点,云泥书院,就不算白办。
至于另一批学生来源,王侯世家的子弟,也有一个作用。
荫官制度发展到现如今,如果是位列三卿的大臣,凭自身地位,推荐家里五个亲戚来做官都没问题。而这个受推荐得来的名额,完全与个人能力道德品行无关。
长此以往,这些身居上位的臣子给孤的朝堂输送了大批尸位素餐的公子哥小姐们。只等年岁日长混上资历坐等升官,然后这白得来的官位又可以再福泽下一代。先祖皇帝设下的功臣奖励制度,到了孤这儿,完全成了最大鸡肋制度。偏偏这个制度牵扯了多方利益,孤还轻易动它不得。
而把这批年轻的世家弟子送进孤的书院,假如不能顺利结业,除非去从军立战功,否则当官这事儿这辈子就跟你无缘了。你看,不是孤不让你做官,孤只是让你好好学习,你连个书都读不好,还有脸跟孤要官做?
再者,那些王侯分封各地,天高皇帝远的,干了些什么孤鞭长莫及。别看平时一个两个老实的不得了,假如盛京有了什么异动,三天时间都不用他们就能集结大批军马兵临城下。
而因为来给孤庆生,王侯们带来的都是嫡子嫡女,能把这些孩子留在盛京养着最好不过,既能好好接受教育,也能安孤的心。
在穆树之拜别我的第二天,大朝会上,我就全部让礼部尚书罗孚把拟定的盖了孤私印的录帖全部下发了。
录帖来的猝不及防,殿下的大臣有几个没敛好自己的表情,眉头一皱面上十分复杂。眼看就差把“我不愿意”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那时端着一丝含着威胁的笑,看着表情不太好的工部侍郎王或大声道:“王爱卿!”
王或被我喊得一激灵,扑通一下跪下:“陛下!臣在!”
我缓缓放松自己,和蔼地说:“爱卿可是对孤的录帖有何不满?假如令郎已有了心仪的学府或者职位,爱卿大可不必理会孤的录帖……毕竟按的是孤的私印。开设云泥书院亦是孤的私心。对于这件事……孤不做强制要求。”
王或被单独点名拉出来,魂都吓掉一截。埋着头颤声道:“陛下恕罪……臣……不敢……”
殿下收到录帖的王侯臣子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我猜肯定十分精彩。
我微笑着,然而有人能拒绝孤的请求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过了一会儿,在喑哑气氛的盘旋下,陆陆续续的有了下跪谢恩的声音。
录帖都送出去了,我的心情十分愉悦。
谢尚书站在前列,始终微扬着头。这场剧情与他无关,他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入职官场了,此刻最轻松的就该是他了,所以他应该也是最能站在客观角度与我对话的人了。
于是我问他:“云泥书院开学在即,奕之你曾在青鹿崖书院担任过山长,对孤的书院有什么提议吗?”
谢尚书沉吟了一会开口道:“云泥书院设在盛京,不知陛下意欲请何人担任云泥书院的山长?师长教员又可有人选?”
我苦恼的轻轻一拍额头:“诶呀!叫你这么一说……孤才发现孤一时兴起办的书院……竟还有那么多未完善之处!”转而我又问:“奕之你是有经验的,不若你亲自担任云泥书院的山长?”
谢奕之一愣,而后说:“陛下抬举臣了。臣在青鹿崖书院读过书不错,但出任山长之事乃恩师重病之际暂代职务而已。”
我笑眯眯的摆手:“谢尚书何必自谦,孤信任你,所以你再合适不过了。”
皇家的书院培养的都是些天之骄子,将来的国之重臣。山长的职位是最好笼络人脉的,但谢奕之无可奈何的想:这座云泥书院岂是这么好管理的,光是三个阶层孩子之间千沟万壑的矛盾与差异估计就能头疼得他早死十几年。
我知晓谢奕之此刻心里必然是怒涛卷霜雪,也不开口催促,只噙着笑意看着他。
良久,谢奕之一拱手:“陛下,臣有个人选推荐。”
三个月后的今日,农事渐收,秋高气爽,云泥书院正式开学。
开学式这日,下放的田税法在各地施行效果不一,送上来的折子分批摆都能把我淹了。于是本来我还想参加完开学式全程以示重视,然而最后也只在孔夫子祭上露了个面,还是压缩了用晚餐的时间赶过去的。
晚间批折子中场休息时,郑牙给我拿了一盅鹿肉酿橙来作夜宵。一年与鹿君一相会,今日晚餐没吃到,我还一直惦记着。
郑牙瞧我吃的高兴,笑的见牙不见眼,在我边上说:“陛下最爱吃这季的鹿肉,奴才看陛下下午没吃着,晚上就让御膳房做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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