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一(1 / 2)
“你同夙王可曾行了周公之礼”
说完这句话,杨术不放过少言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听到这话, 少言心里暗道果然, 要问的比人家就是这事。
女子出阁之前总有嬷嬷交代传授过女子诸如此类的之时,少言大婚大日,杨术念她皮薄也只是旁敲侧击的说道了些许。…
还关乎于落红, 曾经看到宫戏的时候, 皇后在第二日会派人前来, 收走证明女子清白的落红。
但是这孙凝皇后也并未派过人来夙王府,平日里在府院中的也是, 春居和夏居, 秋居乃至冬居,也不曾有过陌生的人前来。
也不曾见过陌生的女婢出现在逝居院, 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没有派人来取落红呢。
杨术等了许久也不听着少言答话,纵观她的神色总归没有自己想要的的那种。
凡经历过人事的女子, 提起这事反应多为娇羞,目光闪躲, 双颊微红,言语推辞,看她这些反应都没有浮现在脸上。
反而是淡然如常,就像对待别人的事情, 垂眸思索事情专注的样子, 杨术出声喊她。
“言儿, 不愿同娘说么。”
少言蓦然回神, 差点就忘记了这茬,这说或者不说,她只犹豫了一秒钟时刻不到,就作出了选择。
“并未圆房。”
当然是选择据实相告,扯谎瞒过去的话,后续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满,实在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直接了当坦白了,也能省下不少的事情。
杨术一听,震惊过后面色恢复常态,她看着少言淡定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为何”
过会杨术又问道,这还是必须得有个中缘由,今日所见夙王对少言的疼爱不能看是装出来的。
“为何”少言重复了这句话,她脑中闪过与夙野交臂共饮合卺酒的模样,当时她与他说。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当时唇齿相依,想到这些只觉面色微烫,颊边飞上两朵红云。
杨术察觉的到少言的变化,她开始少言终于有点不算异常的反应,有些宽慰,也不在意这反应始终后知后觉,来的慢了些。
看着少言重复自己话以后,闭口不谈,思绪神游,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杨术不再追问,只说道。
“此事切忌要抓紧了,早日为夙王开枝散叶才是要紧的事情,有了孩子才有依障和真正的庇护。”
听着杨术语重心长的样子,少言微觉好笑,果真如此,女子同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有何区别,两个人难道不是应当情投意合,才能选择成为夫妻,携手一生。
如不是如此,将来有了孩子也只会是一个累赘,苦了孩子,也累了两人。
如真如此,那何必在一起。
杨术看着她思虑交加的样子,岂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又开始了说教道。
“娘瞧着夙王对你百般疼爱,不像是虚伪纨绔之徒……”
少言打断她道:“那可说不准,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言儿!”杨术听到这句话,颇觉心累,怎的说教不听,又扯到了那事之上。
“我说的不对么,他能狠心下令处死春居和夏居,动了我的人,不给我一个解释,就在今日只徒说了一句错了。”
“那他就是不尊重人,视人命如同蝼蚁,随手捏死算了这么简单,我的夫君绝对不许这般暴戾无仁。”
“最重要的一点,她同我从来没有解释就足以让我恼怒,永远都在沉默寡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谈及此,少言越发觉得气氛,更不想见夙野,也不想回夙王府。
杨术拉过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须臾了许久,看少言冷静了些许,胸腔起伏不再,她才开口说道。
“娘同你爹没有福分,幸得老天垂怜,将言儿送到我的身边,人人皆说尚书大人忠贞爱惜,年至于此,糟糠之妻无所出却依旧疼她。”
杨术说着,眼角已经湿润,少言看了心中难受不是滋味,不知如何劝她。
“为此事,被无数人戳脊骨,这滋味实属不易,我岂能接受言儿也痛同我这般,教我如何忍心,如何。”
“娘莫要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顶撞您。”杨术擦干泪珠,将少言替自己抚泪的手来了下来,紧紧握住。
“是言儿莫要怨娘才是。”
杨术虽然保养得当,但每当她言语说话间却见到她眼角岁月留下的痕迹,此刻泪珠顺着纹路流落更是明显。
少言看着责备自己,怎的就没有忍住,全给说了出去,杨术不管如何终究是为了自己。
父母皆艰辛,尤以母为笃。
早些年便知古代女子,需要遵守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其中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尚书夫人杨术嫁夫多年却无己出,首当其冲的必然会受不少委屈,尚书李纪若不爱她,这休妻必然。
所以少言即开口道:“依娘的便是,莫要再哭了,如爹瞧见了责备我,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杨术一听,破涕为笑,嗔怪少言:“竟取笑到娘身上了。”
“岂敢,岂敢。”少言见到杨术终于止住了眼泪,心下松了口气。
“同你说的……”少言看她又要开口,打着哈哈回道。
“自然是铭记于心啦,莫要过于牵挂了,女儿省的。”看她乖巧,轻眨睫羽的喜人模样,杨术也放心了。
“他们该等急了,咱二人出去罢。”
“嗯。”
少言率先起来,扶着杨术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杨术眼眶微红,心里越发不忍。
“娘,您眼角沾到了尘屑,言儿帮您拂去。”杨术一听站立不动,阖上双目,少言手里捻诀。
指尖蓝光微闪,她拂过杨术两边的眼角,方才还隐约可见的细纹便消失了。
“好啦。”
她娇俏软糯的嗓音传来,杨术缓缓睁开双目,只觉得眼中清明,一片清凉,完全没有哭过的黏稠感。
她惊讶奇怪说道:“怎觉得舒服了许多。”
少言在旁娇笑打趣道:“娘可是在夸言儿,这听起来还是我的功劳似的。”
“可是真的……”
为了掩饰这件事情,让杨术不再深究追问,她抢过话来,开口调笑道。
“娘莫要大惊讶异,尽管是当您女儿手巧吧,我们快些出去罢,爹和长渊该等急了。”
杨术听她这般说,也意识到时间过了许久,终于劝了少言愿意同夙野回房,应了她的催促。
两人互相搀挽着皓腕出了大厅。
少言打开门扉的一个瞬间,夙野和李纪同在外面等待的一干女婢等人,纷纷看向她二人。
今夜月光明朗,夙野复手于后长身玉立在院中,皎洁的月色将他周身渡上了一层外衣,更显的人俊逸非凡,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就像他出现在她生命的那个夜晚,宛若昨日。
少言看他一眼,察觉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立刻避开垂着睫羽,掩去眸中复杂的思绪。
“久等了。”
杨术这话是对着夙野说的,夙野微微额首,未答话只瞧着少言。
李纪在旁见她二人出来,终于如释重负,自他出门开始未曾和夙野说过一句话。
他想过试图开口,当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压制回去,夙野的脸上始终线条紧绷,唇线微微抿着,笼罩的一层阴霾。
只能在旁边干站着,空气莫名的凝固寂静,针落有声。
唯一见到他眸光变化,也是听到正厅的门被打开后,几乎是倏然的,转身过来,目光准确无误凝聚在少言身上。
再看他,笼罩的阴霾消去了些,眸光处满是对眼中少女的眷恋和深情。
杨术脱出少言挽着的手,轻拍她的肩膀,朝着夙野站着的地方递了下巴,开口道。
“去吧,切记为娘同你说的话。”少言抬眼点头。
轻声道:“女儿省的。”
杨术看她过去了,抬手屏退了在旁的女婢,同李纪回房去了,给两人留了空间。
夙野瞧着少言朝着自己走过来,微风拂过她鬓边的绒发和未挽的青丝,他的指尖微动,想要伸手去牵她。
这样想着,脚步却已经挪了过去,就好似他等不了这段距离的漫长,他怕她腿乏顿足不动,也怕她的转身。
他害怕,所以他过来了。
几步的脚程,少言见夙野提步过来,她顿足不动,对方在她面前停下,许久没有开口。
等了许久不见他启唇说话,她有些气怒,自己当时可是说过不愿同他说话,所以不想开口打自己的脸。
须臾了许久,少言的眼皮渐重,已有乏意,她还是率先开了口道:“我们回房休憩吧。”
随后又补:“我有些乏了。”
夙野听她说话,再也不想忍耐,用力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少言蓦然清醒,她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埋在夙野的胸膛里,又是熟悉的檀香味,而后逐渐放松下来了思绪。
周身被安全感包围住,她深呼吸一口,闭上双眼,反正夙野不会让她摔倒在地。
察觉到怀中人放松的身体和重量托付,再不像昨日一样浑身是刺的防备。
他的眼中席卷而来漫天的狂喜,嘴边呢喃呓语:“弯弯,弯弯……”
他一直在重复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就像每一次的悸动,从来不曾厌倦。
他屈身低下头颅,贪婪嗅着她的青丝散发的山茶花味,姿态就像一个久逢雨露的人,连颤动的睫羽都教人心疼不已。
他用力收紧怀中少女,想要感受到她的温度,心就像找到了栖息地,要让她明白这是为她而跳动的。
他闭着眼睛从鼻息里吐出几个絮絮的呓语:“你不能不要我。”
“只要你说,你说的我都会改,你不能离开我,弯弯……”
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终于在四下无人脱去他的伪装和面具,开口吐露出来他的心声,他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
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
翌日,少言是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瞧醒的,她迷糊睁开双眼朝着视线追溯而去,夙野单手撑着头颅认真瞧着她。
见她醒来,低沉暗哑欣喜喊道:“弯弯你醒了。”
少言垂眸应声‘嗯’,她没有错过夙野痴迷的神色,虽然已经有了开始释怀,但是还未真正能够面对他。
夙野看她躲闪的神色,透亮的眸光暗淡了,神色有些落寞,昨日他唤她,她没有听见。
他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在他怀中梦乡酣睡多时,既庆幸她没有听见,又恨失落。
少言久久不看夙野,她一直在思虑,始终没有酝酿出口,她要怎么说,他总是这般不愿意寡言。
夙野掀开锦被正要下榻,手腕突然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拉住,他瞧过去,少言撑手起身,盘膝坐与于榻上,同他说话。
夙野停住下榻的动作,揉了揉她的额发,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饿了。”
“………”
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酒囊饭袋的样啊,睡醒就会饿,只会吃啊。
“长渊……”夙野听到少言终于开口唤她,咽喉就像被哽住似的。
但是他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弯弯怎么了。”
少言抬首认真瞧着他的眼睛,一双琥珀色,世界上最纯净的颜色,最纯粹的琥珀,她越发不知作何感想,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事情总要说开了,她放开夙野的手臂,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慢慢道来。
“长渊,我为我同你说过伤害过你的话,向你道歉,你莫要同我生气,这些都是不值得的。”
夙野听到这句,他修长笔直的手包裹起她的脸,认真又固执的对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值得。”
“为吾所爱,甘之如饴。”
少言一听,感动之余又叹气这话题怎么又偏颇了呢。
“当日是我不对,偷跑出去没有差人与你说,让你担心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错了。”
“但是春居和夏居她二人是无辜的,她们尽忠职守,从未忤逆过你的意思,一直用心的照顾我,我出去她们也不知晓。”
“因为我的缘故害她二人平白遭了横祸,丢了性命我很自责,我怨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她二人处死。”
“亦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们,你知道吗她们对我而言已经不是普通的丫鬟,更是朋友,这是日益相处的情义。”
少言说着,眼中开始凝聚了泪水,想到过去种种。
“我接受不了,她们百年之后因为生老病死而逝去,但是怎么能够因为在你的手上沾了她们的血。”
“你说你心悦我,我不怀疑,但是你不尊重我,你从未询问过我的意见,你让我觉得你手段残忍。”
豆大的泪珠蓄满了再也忍耐不住,从眼眶中脱离出来滴落在床榻之上,逐渐成河,有的划过她俏鼻上的砂痣。
夙野心疼不已,他伸臂拦过少言,要将她拥在怀里,少言拂开他的手,抬腕用力擦过脸上的湿润。
倒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话语里含了浓重的鼻音,她继续说道。
“让我最失望的事情是,你没有同我解释,你怎么能够如此,成亲当日我们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全都抛之脑后。”
“今日咱们一同做了马车,你同我讲你错了,只是一个错了,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解释。”
“现下我给你时间,若你再不同我说清楚,我觉得……”
“咱们之间再也无话可说,你赠我一封和离即可,不必再继续攀扯下去。”
少言此话一出,夙野立刻怒喝道:“不许胡说!”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态过于重了,他又温着声音,边替她擦着眼泪便同她讲道。
“弯弯,本王所做之事教你对本王失望,令你难过,本王有错。”
少言不再哭了,她仔细听着竖起耳朵,说话的鼻音较刚才又更重了些。
“那你给我解释,我听着。”
夙野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他开口说道:“你要怎样都可以,吵闹,撒泼,不同本王说话,可以气恼本王——”
“但是绝对不能离开,这是本王的底线,一同如此的还有,你的生死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重要,你如何能够将自己的生死弃于不顾。”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目光灼灼,她能认真的感受到他的真诚。
夙野而后又低语道:“这不是要了本王的命么。”
“那两个婢子的事情是本王有错在先,本王会改正,以后万事必然同你商量,你莫要置气不理我。”
“我会受不了,会发疯,也莫要怕我。”
说到这里,他连自称都变了,少言心中五味杂成,她是不是逼他太紧了,夙野身居高位,做事何需这般同人解释。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松了口,对着夙野讲道:“我已经不同你置气,只是你需得给我时间缓和,我会记住你所言之语。”
“如你下次再犯,我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掀翻了过去。”
夙野乖声答是,少言顿时觉得心中的大石总算不在那么四处抨击她的心脏,常令她隐隐作痛,郁结难过。
如今心中也舒坦了许多,她掀开被子说准备下榻洗漱,朝外唤了秋居和冬居她们端了感觉的水洁了面。
夙野在里换衣,秋居和冬居在铜镜前帮少言挽发,描眉添脂粉。
她的底子好,不用过多的装饰,且她向来的妆容都是简单为主,不用刻意的打扮,她自身天然带来的风尘,便足够吸引人,令人迷醉,为她神魂颠倒。
才片刻的时间,便挽好了发面上缀了脂粉,少言站直身子,冬居替她理着衣襟,秋居手里拿着双鱼环佩替她系上。
夙野伸手,开口道:“本王来罢。”秋居双手将玉佩递了过去。
这双鱼环佩的吊穗同那龙凤呈祥佩异常相仿,且通体的颜色与之也极其相似,方才秋居拿在手中,掩去了它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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