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章（2 / 2）

没有想象中痛哭流涕的场面，很寻常地祭奠、烧墩，墓前摆了一瓶红酒和几味佳肴。

墓碑上的照片格外惹眼。片里人容貌清秀，笑容璀璨，微卷的头发逶迤到肩膀，斜刘海遮住左边额头，圆框眼镜下是一双弯弯的眉眼。

亡妻任无期之墓。

良久，顾长卿牵着任筱芝坐在墓碑旁，两腿并拢朝外侧摆，靠着碑身，嘴唇张张合合，有说有笑，恍如在与故人交谈。

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月白感到眼睛有些涩，胸口有些闷。能为这个女人做些什么就好了，她凝视着顾长卿用手指轻轻揩着相片，垂下眼，找了远远的地方默默等待。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煽情做作地让人作呕，不是林月白的风格。

她的理由很简单：担心母女俩的人身安全。

如此，便心安理得了。

清明节时沉浸在追思逝者哀默气氛中的人们在吃过青团，燃过香烛后又重新忙碌起各自的生活。

毕竟，杭城百物益贵，白居不易啊。

顾长卿在办公室里查阅着下一个来访者的资料。

女，25，产后抑郁，待业在家一年半。亲子关系恶劣，与儿子自出生起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顾长卿沉吟一声，用铅笔淡淡地在“亲子关系恶劣”下划了一条曲线，她觉得这个案例有些亲切。

一分钟后，她放下资料，在手机和座机之间逡巡后，用座机拨打了林月白的电话。

“喂。”

林月白的声音听起来讶异中带着一丝不满，清清冷冷的，和顾长卿的认知有些不同。

“是我。”

啊，顾长卿？

林月白停下手头工作，转了个身，面朝落地窗，静待下文。

对方说完后良久没有继续，林月白几乎要怀疑电话是不是已经挂了。

“打扰到你了吗？就是想问问你出差回来没有。”

糟糕，出差的事忘记和顾长卿说了，毕竟事发仓促，林月白又从来没有与人报备的习惯，她曲起手指，轻轻啃噬。

“对不起顾医生，前天刚到家。公司出了一点事，我走得匆忙，忘记和你说了，是不是害你白跑医院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有些幽怨？

林月白将溜到嘴边的发丝拨到耳后，语气着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忘记了，真的很抱歉。”

“噗……知道的，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出院了。”还要不要给你送晚饭。

听着那头轻轻的低笑声，林月白放松下来。

“算……出院了吧，大概因为顾医生补骨汤的补益，我的腿好得特别快。”

林月白觉得自己有些轻佻，她不自然地摸摸鼻子，补充：“是傅医生说的。”

对，是主治医生的专业判断。

傅医生还说：林总最近心情很好？保持下去，心情好，什么都好。

对面又是一阵轻笑，含蓄中带点宠溺，好似对她的小把戏了如指掌，又默认包容。

甜滋滋的林月白进一步试探：“傅医生还说，如果能坚持食补的话，要不了一周，就能拆石膏了。”

对面的笑声大声了些：“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语气中的宠溺展露无遗，林月白乐得合不拢嘴，给今晚加班的所有员工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挂了电话的顾长卿觉得心境开朗许多，每次和林月白聊上两句，她就能放松心情。听得出来，林月白想吃自己做的菜。

她双手抱臂，摸了摸肩膀。有人需要她，就觉得世界也没那么孤单。

“咚咚”

“请进。”

“顾医师，客户到休息室了。”

“好，我马上就来。”

顾长卿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动身，手机震动了。两条讯息一前一后跳了出来。

顾医生，喜欢你很久了，给我个机会吧——吴昊。

顾，今晚七点栖月湖边见，我等你。等不到你，我是不会回家的，你一定要来——吴恬甜。

真没想到，中年还能引来桃花，顾长卿不在意地将手机扔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