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所以，他们轻易不会使用这个法术，只有对自己真爱的凡人，才会冒这个险去缔结契约，以求对方能延年益寿，在桃源生活下去，数千年来，有记载的案例，寥寥无几。

那一天晚上，她和苏墨在桃花树下，看着美丽的星空，她有些好奇，问道：“苏苏，既然桃源人都是半仙，那么，也可以上天吗？”

“不，他们只是寿命会比寻常人更长而已，并没有法力。”

“好想去那星河上看看啊。”她托着腮，看着璀璨的星空，忍不住想起牛郎织女的传说。

“这有什么难的，等我师父回来，我可以让他带她们去的。”他说起书翁来，眉飞色舞的，给她解释道：“阿音，我跟你说，我师父可厉害了呢。远古的上神很多都已经在神魔战争中消亡陨灭，我师父因为是书写故事之神，负责记叙这六界最美好的事迹，所以不用上战场，得以存留下来，成为最后的几位上神之一。六界兴衰、轮回六道，都在他的谋算之内，阎王爷那本运簿的初稿，就是我师父写出来的。”

那是她第一次从苏墨口中听说书翁，他说起他师父的时候，眼睛里仿佛都沉浸了星光，熠熠生辉。

“这么说，他可以随意更改人的命数吗？”

“那倒不能，天行有常，若随意篡改，会遭到天谴的。我师父给阎王爷的，只是一个范本。”

自此，她便对他这位神秘的师父颇感兴趣。听苏墨说，他去东海找旧友下棋去了，过几日便会回来。

这几日，她不过陪着苏墨，整理书翁的稿子，抄录成册。书翁写故事时候不拘一格，若有灵感，随处皆可书写，是以茅草屋的墙上、苏墨的衣服上，桃花树干上，甚至那田间的稻草人身上，都会留下书翁的笔迹。陪着苏墨去寻觅这些遗落的字句，倒是颇有意趣，桃花村的村民们也渐渐眼熟了她，都传言苏墨很快要与她成亲，成日唤她为“苏家小娘子。”

他师父回来的那天，她正在与他酿酒，新出锅的桃花醉，沁人心脾，闻一闻都能叫人骨头酥软。听苏墨说，他师父最好这一口，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常住这桃花村，而非富丽堂皇的九重天。他们俩在屋外的亭子里喝着酒，似乎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她远远地提着一个竹篓，捡拾那些飘落在地的桃花花瓣，以备煮下一锅酒。

谈话似乎进行得很不顺利，她远远地看着苏墨，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倒在了书翁面前，书翁似乎很激动，呵斥着他，旋即一个耳光便扇在了他脸上。这下她可按捺不住了，丢下竹篓便跑了过去。只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父，你就当没有我这个逆徒吧，徒儿愿得一心人，在这桃源中白首不相离，携手一生足矣。纵然我仙骨奇佳，如您所愿位列仙班，可我永远孤寂，又有何意义？”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况，徒儿已经与这女子缔结了契约。”

这话的意思书翁自然懂，可姒音那时却不懂。

她不过是轮回中的一个凡人，花开花落自有时，他与她缔结契约，待她老死，他也会死。他如此做，等于葬送了自己大好的修仙前途，明明已经修行了几百年，即将飞升上仙，却为了能与她携手一生，放弃永生的机会。

“你！”书翁生平第一次被气得吐血，看看他，又看看她，慨然道“祸水啊祸水！”便收拾起纸笔行李，愤然离去，消失在了桃花林深处。

桃源仙境，多年未曾有过外人进入，鼎鼎有名的神仙书翁，隐居在这桃花村，村民们都是知道的，偶尔还会寻他问些修仙之法。他的关门弟子苏墨成婚，众人自然都很给面子，忙不迭地为他们推算良辰吉日，安排婚礼诸事。婚礼不大不小，倒也算是轰动了整个桃源，天上的诸位神仙听闻此事，欲来贺喜，却都在知晓书翁气得离开之后，收敛了脚步。

那书翁，却是到了九重天之上，姻缘府中，寻那月老的麻烦。

“你这老狐狸！是不是看我有个乖徒弟，心里不顺遂，便要给他胡乱牵扯些红线？败他修行？”一进门，书翁就气势汹汹的，却只见月老同样抱着一壶桃花醉，在一大堆胡乱缠绕的红线中酣然而眠。他气不打一出来，随手便抄起一本姻缘簿，狠狠地砸到了月老脸上。

“哎哟，谁啊这么狠心，对我月老下此狠手。”他睡眼朦胧，星星然睁开眼，一见是书翁来了，立马收敛了懒散的模样，恭恭敬敬地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上来了，如今六界之中风流韵事可不少，你不写，来找我月老有何事啊？”

“给我查！那个叫姒音的凡人，如何就勾引上了我徒儿。定是你这月老疏忽职守，牵错了红线。”书翁略略翻了一下白眼，傲然看着月老，月老便心领神会了，亲自开了一壶桃花醉，一脸谄媚地递给他，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查。”

“哼，这还差不多。”有了桃花醉，书翁的气便消了一大半。

月老查着查着，眉头便紧蹙了，喃喃道：“不对啊？”

“怎么不对。”

“这个叫姒音的女子，父母双亡，九岁被一位叫江宸的将军收养。我与她牵的红线，正是牵给了她的这位救命恩人，也就是说，不出意外，她应该十五岁便嫁给了这位将军，轮回一世，报答恩情。为何会纠缠上你徒儿呢？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你这写故事的书翁，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有些女子，天生便是天煞孤星，有逆天改命之能，但也有大凶之相，会克尽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掀起腥风血雨，能克服这种女子的，唯有九五之尊，百年间，这等女子也只出现了一个武皇。都怨你这桃花醉太甘美，竟让我迷了眼，未曾发现这个姒音，也是如此命格，给她牵错了红线。”

“那我这徒儿，岂不是凶险万分。”书翁虽然生气，可心里终究还是心疼苏墨的。

自己养了数百年的小白菜，只等飞升上仙便要授他衣钵的，未曾想却被这凭空出现的姒音给迷惑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怎么能不心疼。

“无妨，待我理一理这牵错的红线，斩断她的姻缘，将她的姻缘与君王牵上，便可保你徒弟无虞。只是人各有命，我能做的不过是更改姻缘，余者，天命造化，非我可以干涉，我们且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