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天微微亮，一缕温暖的曙光翻过山，照到了这里。姒音这才发现，藏身的这个地方其实美得不像话。一棵参天古树庇护着这个平台，其间开满了馥郁的紫色碎花，绿草如茵，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从古树的枝桠间飞起无数斑斓的蝴蝶，翩翩然，四散飞去。有那么一两只蝴蝶，似乎是嗅到了苏墨身上的桃花气息，扑扇着翅膀落到他苍白的脸上。

她浑身是血，看着这位白发飘飘的长老，他俨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瘫坐在地上往后退缩。她拿剑指着他，冷冷地威胁道：“你身为南诏国的长老，身上必定带着这瘟疫的解药吧，交出来！否则，我即刻就杀了你！”剑锋直指他的脖子，划出了细细的一道伤痕，鲜血顿时就沁了出来。

她手上的力度把握得极有分寸，控制在刚好微微伤到他却不致命的程度，只是想吓吓他，让他交出解药。

毕竟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她下不去手。

可苏墨却拿着一柄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她愕然侧身看着他，只感觉肺里好像漏风一样，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把后背留给他，护着他，可他却在她后背刺了一剑？明明昨夜，他还在叮嘱自己，要活着回来。

那长老趁机逃跑了，苏墨冷冷地拔出剑，姒音剧烈地咳嗽起来，血大口大口地吐出来，我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我师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醉心权欲的蛇蝎女子，人命于你不过草芥。当初在桃源杀了那么多人，你还不满足吗？如今又杀了这么多南诏人，甚至要对一个老者下手，你已经没有心了，与其看你变成恶魔，不如我杀了你。”

是了，她杀这些人的时候他都昏睡着，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多凶残，她是为了保护他才如此。

可她却不想解释。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忍着胸腔的剧痛，问道：“所以你陪在我身边，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杀了我？”

“没错，覆灭桃源之仇我永不能忘。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把你带回去救你，更不该与你缔结契约，被你利用得彻彻底底。守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我都想杀了你，为我桃源儿女报仇。你以为你把我囚禁起来的那一回，我真的想逃跑吗？不过是欲擒故纵，让你离不开我。你现在是不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就对了，你这样的人，死都太便宜。”

字字句句，锥心的痛。

她的身体战栗着，已经支撑不住，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些淡紫色的花朵。

“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女子啊。”

姒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思及过往，是啊，或许自己与他本就不该相遇。如今她早已病入膏肓，气血亏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让夏大人为她准备好了棺椁。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胸口扎这最后一刀的人会是他。他不她那么着急地推进战事，都是因为她时日无多。

罢了，现在与他解释，又有何意义？

她瘫坐在地上，拿起他刺她的那一把剑，剜掉左手臂上那墨色花的刺青。这还真是一个耻辱的标志啊，她就这么把一片真心，付给了一个狼心狗肺想杀了她的人。从江宸到楚王，自己机关算尽，自以为看透了这些红尘世人，不会犯他们犯过的错。可是轮到自己身上，终究还是当局者迷将痴心错付，哪怕死，她也要剜掉这痕迹。

他却突然发了狂一般，泪流满面，扑过来抢她的剑，她忍住剧痛狠狠地推开他，动手便把左臂刺着桃花的位置，活生生剜掉了。

很痛很痛，比当时受黥刑的时候还要痛，她的眼泪也终究忍不住掉落。

她的眼神里，有绝望，有冰凉，更多的是一种狠厉。

“苏墨，我恨你，我们从此再无瓜葛，永不相见！”

她说完这话，便痛得晕厥了过去，血流了一地。

朦朦胧胧中，她怀着对他的恨意沉沉睡去，浑然不知他爬了回来，抱着她颤抖着说道：“阿音，当日我以血为祭与你缔结契约，你死了我也会死的。即便你罪孽深重，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