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谈花(2 / 2)
“那只是其中一桩罢了。”柳依依抬手撑着头,狭长的凤眸里寒光凛然,“我且问你,上回你们说的法子,是不是随意拿来糊弄我的?怎么我的丫头按着你们那法子养,却没一株成活?”
谢临如实道:“夫人,我初来乍到,并不知晓什么法子。”
柳依依眯起眼:“你不知道?”
“是。”
柳依依忽然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桌上茶水都被这一震洒出些许。只听她怒道:“洒扫处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随便找个人就来打发我了么?还是这只是你的托词?”
谢临道:“夫人如若不信,可派人往洒扫处查证,谢临无半句虚言。”
柳依依哼了一声:“本夫人可没那个闲功夫。如今侯爷马上要来了,你就直接领罚吧。”
谢临终于抬起头,淡淡看着桌前那女子。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根本同白芷是一伙的,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针对他。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早便料到来容安侯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却也没想到竟艰难到如此境地,这才第一日,便有人争着抢着要罚他。
“夫人莫急,可否让在下看看那些花?或许在下有法子让它们成活。”谢临直直迎上眼前女子的视线。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叫人忍不住便想相信,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个寻常奴才,兴许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却也忍不住想给他这个机会。
柳依依眸中神色闪了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诓我吧?”
“是与不是,夫人让在下一看便知。”
柳依依在心里琢磨着,若这人真有什么法子,且先将话套出来来说,毕竟那些花她也是真的心疼。
“那好,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着,她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其中一盆半开半闭的牡丹,道:“你仔细看看,这摆放的方位、浇水的间隔,我可都完全照你们的法子来的,为何却是如今这般模样?”
那牡丹花苞紫红,安静地立在小巧的青花缠枝白瓷盆中,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美则美矣,却如覆了层砂纸般干枯暗淡,毫无生气。谢临看了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
“夫人养花,为何选用白瓷做底?”
“自然是白瓷衬红花,好看得紧。”柳依依斜他一眼,似是不信他能看出什么门道。
谢临目光状若无意往窗外一瞥,问:“那夫人是想看盆,还是想看花?”
柳依依哼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要看花!”
“那就好办了,”谢临微微一笑,“夫人换做陶盆便可。”
柳依依不明所以:“我养花和用什么盆有何关系?”
谢临道:“在下听闻,这牡丹是夫人从江南移植过来的名贵品种,对透气要求最是严苛。白瓷虽美,却不能满足它的生长要求,故而奄奄一息。若代之以透气良好的白陶,还可挽救一二。夫人须知,这赏花人赏的是花,若花呈颓败之势,那盆便是再华贵绮丽,也不过是扬汤止沸,不足一看。”
柳依依神色晦明不定地看着他,缓缓扯出一个笑容:“你懂的倒是不少。”
谢临颔首:“夫人谬赞。”
空气间一时静默下来,只有细小的浮尘在二人间缓缓流动。
过了许久,柳依依才眯起凤眸,眼里带起一丝狠戾。
“你的意思,是让本夫人管好自己分内之事,莫要白费心机对付旁人,是么?”
谢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夫人言重,在下岂敢。”
他低垂着头站在窗边,月华自窗外探入,轻盈地洒在他半边侧脸,竟于那清隽间平添一份妩媚,美得动人心魄。
柳依依就这么直直看着他,不自觉将贝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似乎已能预见,这半路杀出的美貌小厮凭着一张妖孽似的脸和一副伶牙俐齿,将侯爷迷得晕头转向,从此一步登天荣宠无限,将她也踩在脚底。
不,不可能。侯爷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说吧,谁教你的?”柳依依几乎从牙关里挤出这么一句来。
谢临不明所以地抬头:“什么?”
“既然不是旁人教你,那就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了。”柳依依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谢临半晌无言。
“来人!”柳依依并不理会他,只是拔高了声音喊道。
很快,门外便进来两个小厮,看这屋里的架势,对视一眼,道:“夫人有何吩咐?”
柳依依指着谢临道:“把他弄到柴房,再找几个小厮过去,就说这人本夫人赏他们了,随他们怎么玩。”
两个小厮各自在心里为这美貌少年惋惜一番,却也不敢违背这位夫人的意思,不得不应了声“是”,便上前拉着谢临要往外走。
谢临脸上自始至终的淡然终于裂开一条缝,他浑身微微发颤,一边躲避着那两人的触碰一边道:“夫人,谢临不知哪里说错,夫人为何罚我?”
柳依依无甚感情地笑了,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夫人罚你,还需要理由吗?”
谢临手心冰凉得可怕,却仍旧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夫人,侯爷马上就要来了,你也不想他看到你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一个奴才吧?”
柳依依经他这一提醒,忍不住皱起眉,有些急躁地冲那两人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谢临拼尽全力挣扎,却到底身无武功,怎么挣扎得过那身强力壮的两人,很快便被制住,架着胳膊往外拖去。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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