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2 / 2）

宓氏擦了眼泪道：“老爷说的是。”

徐晋思又道：“等陛下封赏下来，到时候我想在府中宴请朝中亲贵大臣，也算为凤至庆贺一番，还请夫人多费心。”

“老爷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妾身应尽之责。”宓氏道。她又转头对徐凤至道：“那日我也让交好的夫人们把她们家的小姐带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与你做妻子。”

“母亲，”徐凤至开口道，“儿子如今功业未成，还不想成家。”

“可是连凤兮姐姐的婚期都定下了，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呀？”徐凤珞撒娇道。

徐晋思倒是认同徐凤至的话：“他如今刚刚在战场崭露头角，日后还有的是上战场的时候呢，太早成婚，也不是什么好事。”

宓氏于是咽下了口中的话，见徐晋思转头又和徐凤珞说话，眼神宠溺：“你有空关心你哥哥的婚事，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的婚事？”

徐晋思在徐凤珞面前素来是最没有架子的，徐凤珞也不怕她这个父亲：“爹爹是看着大哥哥当了大将军，姐姐当了太子妃，就嫌弃珞儿了吗？珞儿可无用得很，只知彩衣娱亲，逗双亲一笑罢了。”

“爹怎会嫌弃你，你呀，只要健健康康的，爹娘就心满意足了。”

徐凤声一直低着头，默默用膳，此时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徐晋思眼里的疼爱不似作伪，大概在这个幼女面前，才真真是慈父。

徐凤声看着他们一家和睦，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讽刺。于是他低下头去，一片白菜吃了半刻钟。不知是不是他一声未出引起了徐晋思的注意，他放下筷子开口道：“我记得明日便是五月初二了吧，是凤声生辰了。”

徐凤声心内有些惊诧，却未曾表现出来：“是。”

徐晋思点点头：“夫人要忙着端午节礼和你大哥的庆功宴，你的生辰想必也就简素一些。”

徐凤声道：“多谢父亲关心，凤声无碍。”

这时徐凤至开口道：“四弟今年应该有十六了吧。”

“是呢，”徐凤珞先答道，“四弟与我一年生的，只小几个月。明天就十七了。”

徐凤声有些拘谨：“回大哥，是的。”

他与这个嫡出的大哥并不相熟，故而也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关心起他的生辰来。

徐凤至转头对徐晋思道：“爹，四弟也不小了，虽然之前都因为他体弱而养在家中，只让他和凤珞一起跟着贺先生读书，可是如今他也大了，也应该出去交际往来，长些见识。我听贺先生说，四弟学问不错，若此时开始应试科考，也不算晚。我们这样的人家并不一定要他考出什么状元探花来，只要有功名立世，也就可以了。”

他这话可能只是偶然间想起这个幼弟，于是想要尽一番兄长的职责，所以才会这么说，但徐凤声听了却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徐晋思根本不喜欢自己出现在外人面前，恨不得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才好，又怎会乐意他去科举应试，和人交际往来？

徐晋思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冷了下来。他这个家主的心情变化，自然会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其他人，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也凝滞了。徐凤兮素来是被当成大家闺秀教养的，此时看了一眼宓氏，也温声道：“这便是大哥的不是了，四弟从小就体弱，如何能应付得了科举呢？听闻应试时需要三天三夜皆在那考室内，你自幼习武，自然不觉得如何，四弟却是受不了的。四弟，我前些时候得了些好料子，已经依着你的身量做成了衣裳，明**生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便是。”

徐凤声道：“多谢长姐。”

徐凤至却丝毫没有因为父亲的脸色就要放弃的意思，他是在沙场征伐过的人，并不会就这样轻易被人摆布。

“是我考虑得不周了，只是我看四弟连个小厮也没有，出门未免也不方便，这样吧，我这里新来了个小厮，叫作松烟，我见他言谈机敏，口齿也清楚，便给你了吧，日后出门也方便些。”

徐凤声只觉得心跳一下就加快了，他当然希望能有自由出门的资格，但是他也不愿意因此惹了徐晋思不快，让他和他母亲活得更艰难。

他于是镇静道：“多谢大哥厚爱，只是我平日出门少，只怕用得上他的地方也不多，不如大哥自己……”

“既然你大哥疼你，”徐晋思打断了他的话，“你便留着他吧，你大哥说得也不错。一个小厮也少了些，我便再拨一个给你。只是有一样，你是徐府四公子，出门在外，自己的言行举止，也不能失了身份，否则，丢的可是徐府的脸。”

徐凤声自然听得出他话语中的警告之意，一时只觉得方才吃下的饭食都往上涌，他低着头，起身作揖行礼：“凤声记住了。”

“好了好了，”宓氏道，“何必这样疾言厉色吓唬孩子？凤声平日里多乖巧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来，凤声，快坐下，尝尝这道蜜汁火腿。”

“多谢母亲。”

徐凤声表面虽然依旧平静，心中却翻江倒海，若不是为了自己母亲，他实在是想扔了筷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他真是烦透了这所谓的“父慈子孝”“一家和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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