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1 / 2）

这是哪里，徐凤声迷茫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中。www.biqugexx.net耳边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鼻尖的气息十分潮湿。他伸手向四周，摸到的是嶙峋的、生长着湿苔的石壁。

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

眼前只有一线吧光，他站起身来，扶着石壁，摸索着向前走。山洞里什么都看不见，偶尔还会一脚踩到水坑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

但他并没有畏惧。

他从懂事开始，他便知自己生在无明之境，乌夜终有明时，而他这一生，只怕都无云开月明之时。

他不怕。

徐凤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那光越来越亮，他知道快到出口了，便加快了脚步，只是快走到出口时，忽然看见一个忽明忽暗的人影。

而那个人影，只看背影，他也能认得出来。

那是燕麟屿。

不知怎的，徐凤声一看到他，便只想退回去，哪怕退回到原来的一片阴暗中，也不要看到他。

而燕麟屿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他：“凤声。”

徐凤声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燕麟屿眼里便露出伤心的神色来：“凤声，连在这里，你都不愿意放下心防吗？你都不愿意承认你对我的情意吗？”

徐凤声有些迷惑道：“这里是哪里？”

燕麟屿道：“无论这里是哪里，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

徐凤声摇头，道：“我是不会接受的。”

燕麟屿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只是我的心，它自有主张，一见到你，它便无比欢喜。”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看。”

徐凤声定睛看去，不知为何，燕麟屿的胸膛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生生剖开，鲜血像是瀑布一样喷涌开来，将他的衣裳染成一片鲜红，可他却仿佛依旧没有半分只觉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无法像收回一样东西一样收回我的情意，也无法要求你接受，我但求你，切莫厌弃它。”

那颗心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跳动着从他的胸腔里跳了出来，暗红色的心脏有力地搏动。徐凤声目眦欲裂：“你疯了吗？这样你会死的。”

燕麟屿就那样温柔地看着他，徐凤声想要走到他身边去，帮他止住血，可是他们之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他只能看着燕麟屿的血一滴一滴流干，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到他身边去。

“燕麟屿！”徐凤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急促地呼吸着，仿佛梦里那荒诞可怕的一幕依旧在他的眼前。他额头上全都是汗，连亵衣都被后背上的汗湿透了。

他的心依旧跳的很快，梦境里 的恐惧绝望仿佛依旧在脑海里，那个人的情状，为什么能够这样牵动他的心呢？

守在外间的随云听到动静，开了门进来：“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凤声摇头道：“无事，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脸吧。www.biqugexx.net”

随云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珠，道：“少爷这是被梦魇着了吗？奴婢这就去给您熬安神汤。好在今日贺先生休沐，您也能好好休息一日。”

徐凤声不愿多说，便道：“你去吧，还有，不要告诉我娘，我没什么大事。”

随云道：“是。”

用了早膳，徐凤声便命随云点了檀香准备练字。拘月笑道：“少爷最喜欢练字静心，只是不知，今日少爷要选哪位名家的法帖呢？”

徐凤声道：“今日不练法帖，你去拿本词集过来。”

拘月从书架上拿了一册词集，徐凤声也未多看，随手翻了一夜，寻了一阙词便开始写。

他心思烦乱，也不知自己写的是什么，写完才凝神看了一眼，却发现赫然是苏轼的一阙《贺新郎》。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却又是，风敲竹。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共粉泪，两簌簌。”

他细读一回，只觉句句口角生香，领会其中意境，却不由得有些痴了。

“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他喃喃念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随云有些好奇道：“少爷可是很喜欢这这阙词，奴婢们不懂，少爷不如与我们说说？”

徐凤声定了定神，道：“也并非很喜欢，再说，这词中之意，每人解来都是不同，我纵是告诉你们，又有何用？”

拘月见他眉间微蹙，似有愁绪，便道：“少爷若写累了字，不如我们去赊月亭坐坐吧，奴婢带上茶具，少爷去喝茶？”

徐凤声道：“也好。”

到了赊月亭，果然风清神畅，只是拘月一直看着徐凤声，见他手上动作虽然不错，但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暗暗有些奇怪，她家少爷何时这般失魂落魄过，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徐凤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然不会去注意拘月在想什么。他看着湖中波光粼粼，便蓦然想起燕麟屿对自己说过，会在府中种植满湖的莲花，待到莲花盛开之时，就可以和自己乘舟赏莲。

如今……他府中的莲花，应该是已经满湖都开遍了吧。

回过神来，是徐凤声这才发现自己又在想燕麟屿，他登时只觉得羞恼，把手中紫砂壶重重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