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2 / 2）

十一单膝跪地：“太子殿下派我来时，便说过一切都听从您的命令，属下现在就去。”

“去吧，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着离开定州。”

第二日，他们在午后终于赶到了定州城。

定州城门口，便透露出一股荒凉的气息，民居皆破败不堪，道路旁好几个是跪倒在地的妙龄少女，面前是裹着草席的尸体，还有一块“卖身葬父”的牌子。燕麟屿和其他几位大人都下了马车，有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抱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从路边横窜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路。

“大人、大人！”他跪在他们面前，眼中是一种不正常的热切：“求求您买下这个孩子吧！只要两升面粉就可以，求求您啊大人，就买下他吧！”

燕麟屿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冲过来，哭骂道：“你这杀千刀的，这是我们最小的一个儿子了，连他你都要卖掉吗？”

那男人脸红脖子粗：“你这臭婆娘滚一边去，不卖了他，就卖了你，给我闭嘴！”

陆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殿下面前无礼？”

“陆岐，”燕麟屿制止了他，又道：“这孩子我是不会买的，但是我像你们保证，最多一日，城中便会有粥棚，分发粮食，你们放心就是。走吧。”

他们没有再理这对夫妇，上了马车，向魏知廉府上行去。

马车上，韩诚对燕麟屿说：“殿下，如今定州这情势，怕是坏得不能再坏了。赵州和蓟州不知道还会如何，只怕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燕麟屿道：“韩大人说得没错，待定州情势稳定下来，我便会将人兵分三路，韩大人你带着一部分人前往赵州，荀大人带着人前往蓟州，我留在定州，这样如何？”

韩城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待到了魏府，他们却被人拦住了。

燕麟屿下了马车，才发现一个将士打扮的人正在大声嚷嚷：“魏大人昨夜惨死，在未曾查明真相之前，我管你是谁，都不能进魏府！”

韩城低声道：“这是定州的军士，怎么如今倒成了魏府的府兵一样？殿下，他说魏知廉已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燕麟屿让他稍安勿躁，上前一步，高声道：“魏知廉会死，是因为他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我们要进魏府，然后找人清点定州粮仓赈济灾民，还请你们让开。”

那人一脸傲慢：“你又是谁？”

陆岐道：“大胆！这是皇七子殿下。”

那人嗤笑一声：“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便是皇帝老子来了，老子也不让！”

燕麟屿将虎符拿出来：“大燕虎符在此，若你是大燕将士，见此符如见殿下，还不快跪下！”

他身后的士兵们“唰”的一声将刀剑抽出，冷铁在烈阳下闪着刺目的光。

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你以为就你有人？兄弟们，上啊！”

两方人马顿时打成了一片，但那群散兵游勇又如何能与燕麟屿带来的人相抗衡，只一刻钟，那原来还嚣张无比的人就已经人头落地了，死前，连眼睛都依旧睁得极大。

见他死了，那边的人也渐渐都扔下了武器。燕麟屿缓缓道：“见虎符不跪者，可当场杀之，你们若此刻悔悟，我便不会与你们计较，现在魏知廉已死，你们若再负隅顽抗，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了。”

那些人纷纷下跪，哭喊求饶，燕麟屿看都不看他们，只丢下一句话：“立刻将定州所有官员都喊来。若是现在不来，以后他也再不用来了。”

进了魏府，连韩城这般的老臣，都数度张大了嘴巴。原因无它，实在是这魏府极尽奢华，同外面人间炼狱的惨像相比，根本就是天上地下。魏府中的下人们见到他们，吓得四处逃窜。有将士绑了一个仆人，让他带路，这才到了魏府正厅。

魏知廉的妻妾儿女们都身着绫罗绸缎，躲在一起。韩城叹道：“老夫在朝堂上兢兢业业一辈子，也从未住过这样好的宅院，难怪方才那个人这般嚣张，魏知廉在这里山高皇帝远，这般享受，真是让人咋舌。”

这时奉命前去搜魏宅的人回来禀告：“殿下，目前共搜出黄金五箱，珠宝首饰玉器八箱，还有二十万两银票，和十二箱白银，以及瓷器珍宝数十箱。听说，魏知廉从三日前就在收拾了，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就就找到。”

燕麟屿道：“都登记在册收好，朝廷只怕一时也拨不出银子，魏知廉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也只能用来赈济百姓。”

他又问陆岐：“定州官员呢？都来了吗？”

陆岐道：“都来了，此刻正在正厅等您。”

坐在魏府正厅里的官员们都坐立不安，似乎都接受不了这定州一夜便变了天的事实。燕麟屿单刀直入：“之前魏知廉隐瞒灾情不报，你们也是同谋，但如今这罪名暂且不论，你们若能将功折罪，想必陛下也会从轻发落。我问你们，如今定州粮仓中还有多少粮食，若如今要开仓施粥，又有谁能掌管此事？”

一群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愿意说话的，这时，坐在最末的一个男子起身，对燕麟屿行礼道：“下官愿意。”

“噢，”燕麟屿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大概二十五岁上下，气度不卑不亢：“下官王澈，定州人氏。原是掌管定州钱粮。魏大人当时要将朝廷运来的粮食全都卖掉，被下官阻拦，这才遭了贬斥。”

“好，”燕麟屿当即道，“本殿下现在就让你官复原职，若做得好，自有升迁。”

“谢殿下，”那王澈道，“只是下官叔父一直教导下官，为官要以百姓为要，而绝非为了功名利禄。”

“你叔父是何人？”

“前任定州太守，王轲。”

燕麟屿沉默了一会儿，亲自下去将王澈扶了起来；“日后定州百姓，都会知晓并感念你叔父的功德和大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