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2 / 2）

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来。

那锦囊里透出萤光，像是有万千星辉聚集在一起，好看极了。他递给徐凤珞，道：“今夜是七夕，想来徐府什么都有，便将这萤火赠予你吧，凤……珞。”

他像是有些不太习惯喊出这个名字一般，停顿了一下。

徐凤珞却并未在乎这些细节，她接过那个锦囊，像是极为惊喜一般。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般别致的礼物，”徐凤珞笑道，“要捉这么多萤火虫，想必很不容易吧？”

十一道：“小时候顽皮，经常和兄长在夏日去捉萤火虫，自从……”他顿了顿，这才道，“许久未曾去捉过了，只是也并非难事。”

徐凤珞听他语焉不详，便有些疑惑，十一像是有许多掩埋得极深的秘密，只是他若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

十一又道：“只是未曾想到，你会这样喜欢这东西。”

徐凤珞解开锦囊的系带，萤火虫争先恐后从那锦囊里飞出来，点点萤火萦绕在他们身旁，一时看得徐凤珞有些忘神：“真是漂亮啊……”

她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萤火。

“你可能觉得，像我这样的高门贵女，每日玉粒金莼，穿锦着缎，呼奴唤婢，又怎会看得上这种野趣？”她轻轻摇了摇头，“但你可知，在我眼中，这萤火之辉，远胜过那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千百倍。”

十一道：“愿闻其详。”

徐凤珞笑了：“我和我四弟年纪相差无几，自幼都跟着贺先生读书，所以才得知那庭院深深外，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广阔天地。可惜我身为女子，又生来便有心疾，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府门了。任何千金重宝，又怎能及得上山间清风，江山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无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十一听了，沉吟道：“我少时家逢大变，若非宓老将军乃我祖父旧识，得他援手，只怕早已经被灭门。祖父乃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了答谢宓老将军，他在亲族中挑选适龄少年，亲自传武功，这便是‘玄鹰卫’的来由。”

十一的笑里沾上了一丝苦涩：“别人看来，这是一步登天的好事，身为太子最为信任的暗卫，便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待来日太子登基，便是天子近臣。只是我实在无意于这庙堂之事，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隐逸于山林之中……”

他又道：“自然，宓老将军于我们有大恩，为太子做事，自当尽心竭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徐凤珞将这番心底的话说出来，许是看着她那双灵动而湛然的眼眸，便难得地有些忘情。

“我明白，”徐凤珞道，“我知道我父母都疼惜我生来便与他人不同，处处宠爱有加，他们只是希望我高兴。所以我便每日高高兴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稍微放心一些。在旁人眼里，我样样都是得意的，便是将这意难平说与人听，也只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他们看着对方，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知己”之感。

徐凤珞转过头，只觉得耳垂和脸颊相连那块只怕是红透了，幸好夜色这么深，十一未必会看见，她想着。

“已经很晚了，虽是夏日，夜风却也有些凉。”十一看着她道，“我们先下去吧。”

“好。”徐凤珞知道十一是关心她的身体，自然不会拒绝。

待十一揽着她的腰，从屋顶一跃而下时，她睁开眼睛，只觉得这七夕的夜色里，似乎只有她和十一两个人。

待从屋顶上下来，徐凤珞进了房中，见花窗外，十一还站在那棵凤凰木下，静静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在那一瞬间，便只觉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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