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1 / 2）

姜蕤姬与他记忆中并无半分区别，神色悠然，已经不再是最后一段日子中被病折磨得毫无人形的样子。她抚摸着徐凤声的面庞，柔声道：“别哭，凤声。”

徐凤声哽咽道：“娘，我真的好想你……”他又想起方才姜蕤姬说的那句话，“娘，你方才说什么？什么与我有缘？”

姜蕤姬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要问我做什么？”

徐凤声忽然想起自己有孕一事，只觉得十分羞愧：“娘，我有了孩子，您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男子，可是我不仅替代凤珞嫁入了恪王府，还怀上了孩子……娘，我是不是令你很失望？”

“傻孩子。”姜蕤姬抚摸着他的长发，“娘让你以男子的身份示人，不过是因为这世间女子活得实在不易。而如今你有真心爱护你、愿意包容接纳你一切的人，那用什么身份示人，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

“娘，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徐凤声眼中还有泪光，直直看向了姜蕤姬。

姜蕤姬道：“凤声，不管世人如何看你，在娘心里，你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将你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凤声，人生苦短，与其去计较那些世俗的眼光，不如好好珍惜想要珍惜之人，还记得娘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若得真心，”徐凤声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必不相负。”

姜蕤姬的眼神中带着欣慰：“凤声，娘要走了，你要好好的，要知道，你永远是娘最心爱的孩子。”

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娘！娘！”徐凤声惊叫着醒过来，满头大汗，而枕头早已经被他哭湿了。

他眼神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明。只见燕麟屿守在床边，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凤声，刚才拘月说你被梦魇着了，我担心你，才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要不要喝口水？”

而徐凤声什么都没说，只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徐凤声道，“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我和旁人的不同，却怪在你身上，都是我的错。”

燕麟屿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没关系，这事情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再说，你有火气，不对着我发，还对着谁去发？”

徐凤声这才破涕为笑。

“这个孩子，”他轻声道，“既然来了，那我定会倾尽全力去爱护，毕竟他是你我的骨血，也是我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了。”

许是姜蕤姬的话让他打消了心结，徐凤声想，这个孩子和他有缘，那他就会倾尽全力去爱护他。

而燕麟屿见他想开了，自然也是十分高兴，柔声道：“你刚刚出了一身的汗，去洗一洗再睡吧。”

徐凤声也十分疲累，简单沐浴之后，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也并不十分难过，印宿白每日来为他诊脉，徐凤声以前从未了解过女子生育之事，好在临山和照水照顾过怀孕的姜蕤姬，经验丰富，如今照料徐凤声也是得心应手。他并未像寻常女子一样出现呕吐、眩晕等症状，只是十分挑食，之前喜欢吃馄饨，如今只喜欢喝汤。但为了孩子，他还是坚持每日将送上来的膳食都吃一些。

六个月时，他的小腹已经隆起，坐在美人榻上，他轻轻抚摸着小腹，道：“这个孩子十分乖巧，想来以后也会十分懂事。”

燕麟屿笑道：“他不闹你，你也能少吃些苦头。”

燕麟屿为他找了许多珍稀古籍，供他养胎之时消遣。徐凤声素来耐得住寂寞，也不觉得多么难熬。每日燕麟屿都会让奴仆们规避，与他一道在府中散步，说是印宿白所说，多动一动，将来生产时会顺利一些。

“哎呀！”徐凤声手中拿着一本书，忽然不动了。

燕麟屿问道：“你怎么了？”

徐凤声看向燕麟屿，眼中还残留着震惊：“他方才……踢了我一下……”

他这么一说，连燕麟屿也激动起来，蹲在他身边，大手抚摸他隆起的肚腹：“这小家伙，是听到我们议论他，这才踢了你一下吧。”

徐凤声见燕麟屿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看上去格外傻气，不由得也觉得好笑：“谁知道呢，你也快站起来吧，就算你等着，他也不一定会再动了啊。”

燕麟屿却坚持道：“说不定他见我们都等着，又会踢你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