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看着眼前的一幕，王春云有些发蒙。衣服裤子扔得满地都是，摔坏的化妆品红的黄的混在一起，首饰盒摔成两半，各式各样的耳环项链全倒了出来。这是在大街上，很快就来了一堆人围观。

“陈华志！你发神经病吗？”

她一边捡东西一边咒骂。眼里很快有了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流。

“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滚，拿起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老子看到你都觉得恶心。”陈华志也不下楼，就在窗口回答她。窗户虽然开得大大的，但是窗帘只拉开了一个缝隙，他就在缝隙中把头探出来，两只手握成拳头边说边敲在窗户沿儿上，前几年安装的铝合金窗户被震得哗哗直响。满脸烧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可能兼而有之吧。

“你狗日的凭啥子喊我滚，老子给你屋头做得还少吗？”王春云干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蹲在一旁抹眼泪。陈华志的脾气一点不大，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平时也都事事顺着她，今天能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出来，难道他发现了自己背地里的事？

可能心虚，她一下就想到了事情的根源。便也不追问究竟是什么事儿了，一味地落眼泪，哭诉这近一年来自己是多么努力相夫教子，保护家庭和睦的。

“哪顿饭不是我做的，你哪件衣服不是我洗好了给你挂得好好的。你狗日的不知足。我嫁给你，一没要钱，二没要风光，我啥子都没要，现在你说想把我撵起走，就把我撵起走了吗？”

王春云越说越哭得厉害，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偶有几个上前关心，劝她先把东西捡起来装好，她也不理。后来也就没人再上前了。她和郭海远的事情本就闹得人尽皆知，看现在这个情景，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人家陈华志才会忍无可忍，堂堂一个大男人，哪里受得住这种气。是她对不起陈华志在先，现在去劝和好像才是不对了。于是所有人都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只看，不讲任何话。

陈华志坐在床尾，无力地盯着雪白的墙壁，任凭她在楼下如何咒骂，哭破了喉咙，他也不答应一声。刚刚他好不容易探出头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了一句让她滚，已经用光了力气，也用完了勇气。即使胸腔里的愤怒膨胀得快要炸开，手指节捏得发白，他都像是木头一般坐着。

刚刚在山路上的一幕又跳到他的眼前来。这次他可以动了，脚也不重了，他追上去，狠狠地向着前面的两人挥了一拳，却什么都没打着，两个人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又追上去，又一拳，还是空的。他发了疯地不断追，可是什么都打不着。然后，他脚下一滑，身子猛地一怔。

眼前还是白色的墙，他依旧坐着没有动。

幻觉，都是幻觉。

白墙又开始变了，变成了楼下那些人的脸。就是刚刚，他头探出去的一刻，那些人也同时抬起头来看他。他们有的正端着碗正往嘴里送饭，眼睛同时盯着他，有的把手背在身后，专门盯着他，有的看看王春云，又看看他，眼神变来变去。同时，他们的脸上出现冷笑、鄙视、讥讽、嘲笑，所有人的脸都朝他冲过来。

他快要被这些脸吓得喘不过来气，他们每靠近一点，他就将那些表情看得越清楚，有些嘴咧着，有些眼半眯着，有些挂着一把刀子，看得越清楚，他越觉得脸像火在烧，心被石头压着，逃都没有力气逃。

“走，快点跟到我走！”像是救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眼前的脸一下子远了，消失了，变成了白的墙。

“幺女儿都来了，走，我们回屋。”原来是王春云的妈妈从隔得不远的娘家赶过来，来接她来了。

村子本来就小，隔得又不远，一接到电话，王春云妈妈带着孙女儿就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看着这副情景，既不质问也不争辩，直接让女儿回家的丈母娘，看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三人把地上的东西一收拾，提着包很快地消失在了路上。原来不是救他的人来了。不过，把王春云带走了，也当是救了他吧。

陈华志的父母一直躲在里屋没露过面，王春云母女也走了。街上的行人渐渐散了，桌上的饭菜也都凉透了。看完了这现场演的，接着电视里的精彩剧情也将开始了。这场热闹从头到尾除了王春云没停过的哭声，倒也不算是热闹。

天黑了，白的墙看不见了。陈华志泛白的指节慢慢恢复血色，他松了一口气，一倒头，蒙着被子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