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府深沉(2 / 2)
颜如轼转而又对其他人说:“剩余人等,出几个人,去这山间寻点野味。”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过依旧答道:“诺。”
最后动身的不过一小半人。
既然颜如轼这般说,渔闲也毫不客气,主动让了位给莫有,说道:“既然如此,麻烦军爷了。”
莫有白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劈起了柴,心中对这渔闲的提防更是增了几分。
掌缘厚粗,拳平,像练过拳法掌法。
脚腕活,腿蹬步,探步走,虽有晃,可仍能知此人先前底稳。
声如钟,虽说十有**是装出来的,不过这也能探其底气足。
就是手上的茧子,有些奇怪,说不清此人是弓箭手还是拳腿功类练家子。
不过,习武之人,虽说不能判断是高手,但绝对不是一般农家人。
只是二皇子……
莫有偏头,却见二皇子一脸期待地站在渔闲身旁,更是内心一片荒凉。
对着这柴头,更是有苦说不出,举着斧头就往上砍。
平日里,他披的是细鱼鳞背心甲,胯下骑的是良马,腰上别的是环首刀,如今却要随着这二皇子出宫,表面是以巡视之名,实则不然。
想起临行时叔父的叮嘱,莫有不由内心一凉,再看那二皇子一副不知愁的模样,更是内心紧张,恐怕这渔闲身上有问题。
这渔闲身上是有问题,只是不知他的真面目何时才能显现。如今二皇子对他的这幅态度,可是要赶的上宫中那位散骑得到的恩宠了,偏生大半张脸没露出来,只露出那对琉璃眼,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
眼熟劲儿来得奇怪,莫有也来不及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心里那点大逆不道的想法自然连头都没冒完就被打下了。
颜如轼见渔闲拿了鱼来,连忙问道:“先生可是要去烹鱼了?”
渔闲低头道:“还请二皇子到草舍小坐片刻休息。”
颜如轼平日自是没见过人生火做饭,如今倒也觉得有趣,道:“本皇子不累,倒是对先生烹鱼颇为感兴趣。”
渔闲偏头道:“厨下生火之处,二皇子不便去。”
颜如轼挑眉言:“无碍,有莫有在外把守,本皇子还怕什么。”
这些下属个个是羽林骑出身,圣上身边的禁军,其中有些还是良家子弟,平日里自然不可能接触这些,那些出去寻找野味的,也个个提防,即便是遇到果子也不敢摘,有几个胆大的倒尝了,只觉得那味道酸涩,可二皇子的命令又不敢不从,有个机灵的羽林骑兵抓了一只野兔子,带回来也就那只野兔子和一些长得入眼的果子。
那些果子渔闲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些树上接的野果不好吃,他早些时候食用过,实在酸涩,入不了口。
“你们还抓了兔子来?”颜如轼颇为惊讶。
那人名唤齐和,回道:“下属无能,只抓回来一只。”
“先生可食兔肉?”颜如轼回头问道。
渔闲深居于柜山,自然知道这山上有野兔,听那羽林骑兵的话,便知这山上兔子不少,有这么多兔子,倒不像是被人抓过所能留下的。
“回二皇子,兔肉性凉,柜山凉气重重,不宜食用。”渔闲如实说,他不会养鸡,又不会烹兔,便没打过主意。
颜如轼笑道:“那么,既然是谁抓的,谁就留着吧。”此话说完,随手拿起一个洗了的野枣,竟不顾身旁人阻拦塞到嘴里一个,却没敢咬第二口,要知那第一口被他千辛万苦才咽进肚子里。
颜如轼只觉得牙要被酸掉了,腮帮子都觉得疼,却只是稍稍皱眉道:“这果子为何如此酸。”
底下随从有人欲言,却到底没话,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平日里都没见过。
反倒是渔闲面上歉意道:“二皇子,这是山上的野枣,还没熟透。”
“野枣?”颜如轼多看了一眼,他倒是没看出来这是枣子,“这枣子我倒是没见过。”
“还请二皇子先去休息一番,草民杀鱼,鱼多,血腥气重。”这么多人,岂止是几条鱼能招待的,也只盼这颜如轼遣些人下山。
渔闲这点盼头倒真是灵验了,颜如轼说道:“先生不必顾及这些人,到时间,这些人自然会去山下的馆子里。”说罢,颜如轼又说:“留下几个人,其他人下山往市,速去速回。”
这话一落,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动。
那只抓到兔子的羽林侍卫倒面色尴尬,出列说道:“二皇子,臣只需要找些柴火生火,再找些人扎几条鱼即可,本不须走远。”
“吾竟不知。”颜如轼面露讶色,一副丝毫不知晓的样子,又道:“既然如此,诸卿,各随其好。莫右监,且随我一同安在此处。”
羽林侍卫到底是没走远,分散成几波,一小波出去寻食,一小波与那草屋保持距离,在山下找了块稍平的地生火。
莫有柴火劈了许久,他到底是没干过这行,自然不知这行其中之难,劈出来的木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厨中,颜如轼围在渔闲身侧,既只为几人烹,只须用屋中小釜。
渔闲敲完火,扔了几把干草丝,待火旺了,又将木头添了进去,他脸上罩着粗布,自个儿多少又有点经验,倒没吸进去多少烟气,反倒是颜如轼咳嗽了几声。
听他咳嗽,莫有连忙把头探进了屋内:“二皇子!”
渔闲倒是想起了什么,抿起了嘴,随即说道:“听闻二皇子重礼,只是这柜山无柞桧,怕是要委屈二皇子了。”
正所谓,秋取柞桧之火。
颜如轼向后走了几步,开了窗,对着窗外吸了几口新鲜气儿才道:“先生真是越来越让本皇子惊喜了。”
见渔闲手里拿了鱼,颜如轼说道:“吾竟没想到先生还会烹鱼,常言道君子远庖厨……”他这话到底没说下去,却转而又说:“燕南潮湿,百姓素来爱煎炸炒烤,可先生为何相反,吃这清水煮鱼?”
渔闲一愣,幸是他垂着头,没被颜如轼看到,他恭敬道:“草民家贫,买不起香料,煎炸需油,猪油又难得,便只能吃这清水煮鱼,这清水煮鱼虽无味,却也能体会鱼的原本味道。”
颜如轼偏头,闭眼似在思考,迟道:“先生此话甚是有理。”继而睁眼又看向渔闲。
那釜中水未开,还是冷水,秋日山中天冷,那水温更是不高,可渔闲却把鱼扔了进去。
颜如轼见他这般做法,倒也疑惑,却也未说出心中疑点,任由渔闲烹鱼,心说这渔闲估计有什么奇妙法子烹鱼。
结果法子没有,煮了半天,肉都没捞起来。
颜如轼心说这估计也捞不起来。凑近一看,果不其然,水温没到,肉没煮开,遂强忍笑意,避开脸道:“先生,这鱼肉还是粉色……怕是没有熟。”
这渔闲果真有趣,既伪为渔夫,却又不会煮鱼。
自古有云,慎重者,始若怯,终必勇;轻发者,始若勇,终必怯。
他的胆子果然大,就是不知道到底算是那慎重者还是那轻发者。
而他是什么人,求得又是什么,又为何求他,颜如轼并不知晓。
众人皆知,如今燕国二皇子,除讨龙心大悦,除赏花赏月赏人,除书画礼乐,一无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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