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四章(1 / 2)
母有二子,长子敦孝,幼子谨悌。逢荒年,无收。母出,得水一碗。其二子皆渴,将死。
——《玄志·四野·母有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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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在酒店最高一层见到了信南山。
一张红木办公桌,一把扶手椅,一盏水晶吊灯,一面深色羊毛地毯,一个布置奢华的房间。
信南山坐在桌子后面,两眼眯起,面带笑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还算茂密的头发,鬓角零星能看到一些银色,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和善。
云端几乎就要被这伪装的和善欺骗。
他呆站在门前,瞳孔微微收紧,少有的惊讶、失措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敢相信,不可置信。
此刻坐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信南山。
那个将闻若带走,派人杀了师父,却又被自己亲手救下的信南山。
他……
门被关上,云端微微一惊,定定看向信南山,如同确认,“你……信南山?”
“我们又见面了。”信南山说,语气波澜不惊,像是早已料到,“请坐。”
黑桃搬起一把椅子放在云端身边。
云端十指用力攥起,猛然退后一步,险些绊倒。
身体的力气在得到这最后的确认之后,瞬间被抽走。他跌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五指将整张脸上的阴郁都遮住,似乎他的头颅不靠这手臂的支撑,便要整个掉下去一样。
他……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救了杀师仇人。
他要怎么办,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杀……吗?
还是……
他抓紧了自己的剑,用那双从未沾染过任何人鲜血的手。
剑在抖,手指在抖,手掌在抖,手臂在抖,连他整个人都是抖的。
他在颤抖,但绝不是为了害怕或者恐惧。
是为道义,是为他自己的道义,是为他人的道义。
如果自己亲手救过的人,却要被自己亲手杀掉,那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救人,救人还有什么意义吗!
救人,不就是希望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在这个已经足够肮脏的世界上吗!
够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会遇上这种事。
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他不应该救信南山,不应该收留闻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错误。
可就算一切都回到起点,他还是……
他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做了,他才是他。
他是他,所以他才会做。
既然选择做了,就要做好承担任何一种可能的准备。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不敢面对。
云端深吸一口气,握着剑的手掌平静而持稳,铿然轻鸣,剑半出鞘。
他站起来,抬头看向信南山,神色平静,眼神落在信南山的身上,像是在看信南山,又不像是在看信南山。
他在看他。
信南山也在看他。
不动声色,泰然自若。
“我答应过你,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半晌,信南山说。
云端一怔,拔剑的手臂停在半空,“……要求?”
信南山点点头,笑眯眯的神色,将一切谋划算计都藏在弯起的眼睛里,“要求。”
他站起来,走到云端身边,比云端矮了一截的身材令他稍微抬高了头部,看着云端,“那天你救了我,我说过,如果你我再见,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所以,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信南山一手扶着云端后背,一手按在他拔剑的手臂上,在云端的耳边,发出恶魔一般的低语,“女人、金钱、地位,还是说,你更喜欢功名?”
手下的身体似乎有所反应,信南山“哈哈”一笑,放开云端,走远一些,“我知道,年轻人多多少少都有远大的抱负,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
见云端始终沉默,信南山继续说道:“你实力不弱,赤手空拳,能毫发无伤从梦世界离开,身体素质在A级。既然今天特地带了武器来,至少也是S级。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去经营一家骗小姑娘的店面。”
“年轻人啊,怎么会没有想要发光发热,甘愿为之抛洒血泪的地方?”
“告诉我吧,说不定我可以替你办到。”信南山说。
他走到房间左侧,仰头看着墙壁上一家三口的壁画,叹道:“我原本有个儿子……”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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