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六一章(1 / 2)
透着古老风格的建筑物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花岗岩小径上红色长袍随意铺展在地,两侧盛开着洁白的玉帘。
枯瘦的手掌耐心侍弄着这不起眼的花枝,放眼而去,花园内纷呈异彩,相继绽开的花朵在不同的季节款摆着邀约的身姿。
身后脚步声已经格外熟悉,手掌的主人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和赦?”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摆弄着宽大的衣袖,看了一眼正在打理花枝的尤箴,“今天天气很不错,这些花也很漂亮。还有上次见到的女孩子,也很可爱。她好像才刚刚到这里一个星期?”
是新来的修女,和其他几名修女负责这里的打扫工作的。
“修女们,还没有回去?”
这个时间,应该回去修道院了。
“本来是要走的,被我拦住了。”盛和赦大方承认,“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告诉我你在这里。看到这么漂亮的花,我就又想起来了。”
尤箴叹了口气。
“不要责怪那孩子,我不会在这里对她做什么的。”盛和赦随意笑道,“上次你大发雷霆的事我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躲在楼梯下的角落里,在神的居所,和神的仆人做下下流淫秽的事情,说起来也就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当时的情形,看起来也绝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遇到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抵抗力很低呢。”盛和赦俯身拾起一支被剪短的花枝,“主教还是想办法让她换个地方工作吧。这样眼不见心不烦,发生点什么您也不会知道的。”
午后的风穿过花园,掀动着衣衫,脆弱的花枝悄然俯首。
尤箴站起来,迎着风踏着石径缓步向前走去,“玷污神圣,恶人之为。”
盛和赦跟在后面,两手交叉垫在脑后,袖子落下,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既然是神圣的,怎么会被玷污。被玷污的本来就不是神圣。”
“天使亦可堕落。”
“人却可以悔改吗?魔鬼又是为什么而存在。”
“迷茫是因不信,你若相信,不会迷茫。”
“神也许很狡猾呢。”盛和赦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单纯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底。这单纯虽然愚蠢得可爱,但是学会了欺骗的话,我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你的心中,什么是欺骗?”
步入一座石亭,四面大理石柱撑起半露天的石顶,绿萝的枝叶攀爬倾泻,沿着石柱和石顶,纠缠在一起。
圆桌上,瓷质茶壶放在托盘一侧。掀起一只茶杯,再掀起一只茶杯,提起茶壶,壶嘴开始缓缓流出红茶晶莹的色泽。
两张镂空雕花的木色椅子,分别落座。红茶被枯瘦的手掌递至面前,盛和赦伸手握着茶杯边沿,掌心感受到的温度与外界不同,很热,但不想松开。
想要再抓紧一些,然后被烫到。
“我吗?可能会觉得有点可笑。”
“是欺骗可笑,还是被欺骗可笑?”
“与其说是欺骗,不如说信任比较可笑。”
“那时,人向神求助。神于是说,你们要向我祷告,向我忏悔,不可有所隐瞒。因人不能欺骗神。”尤箴语调平稳,念诵一般,“若是隐瞒了,神必不会垂怜。”
盛和赦端着茶杯,垂眸看着荡开一圈圈波纹的红茶。
“这是……欺骗和隐瞒原本没什么分别吗?”
“神说不能欺骗,因神是全知全能。神说不可隐瞒,因隐瞒是不信。神若垂怜他,必因他信。”尤箴静静注视着盛和赦,“这三者,本来就不相同。是你把他们混在了一起。”
信任,隐瞒,欺骗……本来是不相同的吗?
“不信任所以隐瞒,为了隐瞒而编造谎言,最后成为欺骗,真的有区别吗?”
尤箴收回目光,望向花园里的茑萝松,端起茶杯,“我们还是来谈谈你吧。”
“我?”
“你。”
“为什么?”
“我很疑惑。”
“疑惑?”
“你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从第一次见到盛和赦开始,那是七年前。
那个自称双亲故去,家境贫困,无力攻读大学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同龄人所特有的,憧憬。
什么都没有,一张神赐的皮囊,和轻浮到令人吃惊的举止。
言辞间轻佻的神色,说出贫苦身世时的不可信。
和档案里令人难以置信的优秀成绩。
他最终决定负责那位年轻人大学期间的所有开销。
七年时间,那位年轻人不仅没有变得稳重,反而变本加厉,公然在圣所和修女调情。遭到斥责后,才有所收敛。
从一个高中毕业生,到大学毕业生,到毕业后这三年。
那位年轻人,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行为,举止,着装,谈吐,气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