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唐淀垂着眼，很久才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上一口。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搞得像丢了几百万一样。”坐在对面的许文飞愁眉不展，打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唐淀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低沉过。

许文飞出国呆了两年，昨天才回来。今天就着急忙慌地把他最要好的朋友约出来，打算畅快地喝一顿。没想到唐淀竟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是两年没见面，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许文飞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你不会......得了抑郁症吧，赶紧去看医......”

“没有。”唐淀打断了他，“工作上出了问题。你这两年怎么样？”

许文飞是个容易被带跑偏话题的人：“也就那样，学习上还算顺利，情感方面别提了，往我身上凑的小男生小女生最后都是为了钱，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们这些中产阶级，钱虽然不多，但是麻烦减半儿啊。”

“加油。”唐淀说。

“加什么油，我怀疑你刚刚根本没在听我说什么，等会儿，我们明明是在聊你的问题！”许文飞既着急又担心，“你刚刚说什么工作出问题？工作出问题能让你唐淀变成现在这样，鬼信！”

唐淀没说话，仰头把杯底喝干净。

“不会又是你那个弟弟的事儿吧？”许文飞顿了顿，“他又作妖了？”

“嗯，猜对了。”唐淀终于抬起眼睛，啤酒屋里昏黄的灯光笼在他瞳孔上。

许文飞刚要说话，唐淀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可能死了。”

许文飞眼睛瞪得像高尔夫球，张着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不光这个事，还有，我妈住院了。”唐淀说。

两个人边喝边聊，唐淀借着酒劲把积压在心里的事儿倾泻了一通。出了啤酒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别开车了。”唐淀拦住要坐到驾驶位上的许文飞。

“那找个代、代驾。”许文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淀淀啊，我真是替你......替你担心，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直说，我肯定......”

车行驶在首都夜晚空旷的马路上，路边店铺或是住宅楼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闹腾的城市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沉静下来。

唐淀看着车窗外，这段上坡路他很熟悉，因为离自己现在的单位不算远。不远处有座很厚实的桥，他不愿去想那座桥的样子，因为想起它，有些事儿就会一连串涌上来，堵在心里。

妈妈，弟弟，工作......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向后退去，不经意间，唐淀瞥到一扇窗户，那是栋很旧的楼，旧到让人觉得根本不会有人居住。可就在刚刚，唐淀分明看到那扇半透明的窗户里有跳动的烛光。在静谧的夜晚里乍一看到，让人不太舒服。

“哎，你看到了没，那个窗户里有光一闪一闪的。”唐淀推了推许文飞。

“一闪一闪亮晶晶......”许文飞酒精上头，神志不清，“黄光......闹鬼了，乖，不闹。”

和醉鬼交谈无果，唐淀自己胡思乱想起来，酒精把思维方式改了个道，他没有感觉到多少恐惧，反而想可能是简陋的烛光晚宴，也可能是什么驱鬼仪式，想到最后，自己也迷迷糊糊犯起困来。

第二天清早是被闹钟吵醒的。

唐淀虽然酒量好，但仍旧没法逃脱宿醉带来的头疼，他在厕所里用凉水泼了几下脸，手机响了两声。

是刘绿打来的电话。

“唐哥你到哪了？”电话那头明亮的嗓音叫人头疼。

“到厕所了。”

“啊啊啊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开会，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会是针对你的？我刚刚看到柳经理进来，脸跟被烟熏过一样黑！”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唐淀挂掉电话。

他是上个月初来这里工作的。曾经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会当一名房地产销售员工。

曾经的唐淀，是一位旅游杂志撰稿人。游览于各个地方，无论是游轮上的奢华还是绿皮火车的晃晃荡荡，他总能把他们变成字字句句。杂志不出名，唐淀也不出名，但这份工作足够让他喜欢。

大概是性格使然。

唐淀就像他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一样，沉稳但不死气沉沉。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视线齐刷刷投射过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唐淀坐到李绿旁边的空位子上。

李绿是方才打电话的人，唐淀来到这里后唯一一个比较友好的同事。

会议室里气压低得吓人，李绿都替唐淀捏把汗。

打破死寂的是会议室中央的女性，姓柳，是销售公司的经理。整个办公室里有“谈柳色变”的说法。

“要么好好干，要么滚蛋，你选一个。”这话是说给唐淀听的，但闻言所有员工都大气不敢出。

“柳经理，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已经好好干了。”

唐淀的话像爆竹芯上的一颗火星，让柳经理炸了开来：“让公司被投诉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干？你知不知道我们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不是损失。”

说完这句话，李绿赶忙伸手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唐淀的裤子。这种情况下服个软就完事儿了，他这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