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梦今何处（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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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早有预料，也谈不上失望。不过是另寻他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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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态度客气道：“今日叨扰，就此别过。”
“虽是没有证据，”吕玄都幽幽地开了尊口：“凶手未必会不认罪。”
谢恣意动作一顿，语气真诚了几分：“多谢吕楼主赐教。”
“客气、客气。”
吕玄都随手挥灭了烛火，幽然的声音掉落在破碎的黑暗中。
此时早已是宵禁的时间，扬州街头的灯火已经熄灭，唯有头顶明月半轮，光华流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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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恣意眼前黑色阴翳不停闪动，失血使他头重脚轻，晕眩不已。从耳畔到脸颊的位置浮起病态的热意，冷汗从额头层层渗出。他无力施展轻功，只得慢吞吞地走着，借着对大街小巷的熟悉和灵敏的听力，避开城中巡夜的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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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在四相门看到的案卷。
文始二十一年，二月廿三，长平门千波筵的第三天。
无论是成名已久的侠客名流，还是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三教九流都在这极为难得公开演武教习的场合齐聚。
为防生乱，全权负责千波筵的莫低云多次约束、叮嘱弟子，务必严格巡查，保证门内上下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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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门呈回字形结构，有内门、外门两层。受邀而来的侠客居于内门之外，外门之内；未受邀而来的人太多，长平门多将其安排在外门之外的各处田庄、客栈内小住。
外门十六队巡查，每队四组，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一组。各队轮换时间交叉，以避免交接时发生大纰漏。各队巡查范围内均设有铜铃，一旦铜铃作响，负责相应巡查区域的队伍会立即赶往支援。
内门围墙四合，除去固定站岗的弟子，另有八队巡查，墙内墙外各四队。每队四组，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一次，轮换时间交叉。除非确认另一组已至，否则不得离岗，以免巡防缺漏。此外，内门还安排有暗哨，皆是门中出众的弟子。
平女侠遇害地清桑阁是她平日居所，位于戒备森严的内门中。凶手在丑时潜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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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莫低云与柳墓雨切磋过后，前去请安时才发现了平女侠的尸身。听到动静后，长平门掌门莫道孤最先赶到。
随即，长平门内外门全部封锁，莫道孤派人请来秦得墨调查此案。此案凶嫌出人意料，莫道孤历此打击脑疾发作，一病不起，不及水落石出便撒手人寰，所有事情都压在了莫低云肩上。
长平门巡防布局与轮换时间，三日小调，五日大改，由莫低云全权安排。此等关系门内安全的大事，除了掌门也就是他的父亲莫道孤知晓以外，他只告诉过三个人，他的师兄陆青莲，好友翠蓱声和贺思议。
这三个人，每一个人都足以令他托付性命，也都足以让他拼上性命保护。
然而，正是这三人中一个害死了他的母亲，给了长平门致命的一击。这足以让莫低云这九年来，每一日、每一刻锥心刺骨，倍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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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恣意脚下发软，扶着斑驳的围墙缓缓滑落，在心底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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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亲近的人，愈是致命的利刃。
这桩案子，莫低云不仅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更是失去了一位生死之交。无论最初的设计是为了什么、针对何人，都注定莫低云是那个受伤最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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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谢恣意。
“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了？”
谢恣意眼前黑蒙蒙的一片，已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来找你。”意识往无限的黑暗中滑去，身体却被牢牢地扶住。
他想，青莲果然没有说错，他这个师弟向来面冷心热、嘴硬心软。
谢恣意醒来时，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好，眼前的地方不像是客栈，更不像是民居。
“你醒了？”
莫低云侧对着他，跪坐在灯前，手执白色细布，正认真地擦着手中寒光四溢的长剑。
“多谢莫前辈。”谢恣意看着眼前灰色的砖墙，鼻端能嗅到浓重的檀香味，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前辈这段时间住在方仄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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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低云微微蹙起眉，在烛光的映照下变成一道浓重的黑影。
“不必叫我前辈。”莫低云顿了顿道：“你自戕的事，师兄知晓吗？”
谢恣意抚上臂上的伤口，解释道：“我去了古楼，吕楼主说，你认定的那个人，的确是凶手。”
莫低云神色平静，道：“我追查了九年，不会弄错。”
谢恣意道：“你不需要用九年时间，才能查出凶手是谁。”
“可我需要用九年时间说服自己。”莫低云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不愿意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已经冤枉过师兄，不希望再冤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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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恣意道：“但他令你失望了。”
“没错，他让我失望了。”莫低云的目光落在手中寒光四溢的剑上，声音好似叹息：“九年时间，追查了每一个疑点。我原本希望能够洗清他的嫌疑，结果却是我亲手坐实了他的罪。”
谢恣意最终长叹一声，问道：“是翠蓱声，还是贺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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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议。”莫低云声音喑哑，痛苦与憎恨同时涌出：“双鱼玉佩的事，我只告诉过他。”来源长佩（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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