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月下美人（2 / 2）

慕容枉法摆了摆手。“啧啧啧，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制作花灯的竹子要先制成灯骨所需的细条。再进行蒸制，方能柔韧不断。蒸完更是要放在避光的地方。这些都是要提前好些时候准备的。若是被毁去了，一时半会儿是准备不齐的。有些较大的花灯，因为怕运送途中有所损伤，大多是到了展示的地方就地拼装起来的。向师傅拿手的就是这上雍节的月下美人。除了普通的竹枝绢帛，还有不少机关方才能组装成功。”

“小豆丁，懂得不少嘛。”景晰听着慕容枉法高谈阔论，感觉这小孩儿还挺有见识的。

“向师傅，我有个注意可解当下之困。只是，还需要您的首肯。”慕容枉法笑的有些得意。但还是用余光白了景晰一眼。他对“小豆丁”这个称呼可是大为不悦。

“少年郎，但说无妨。”

“晚辈对机关、木工，冶炼、铸造都有些功夫底子在。若是向师傅肯将制灯的方法教给我。让我跟您的这位弟子一同赶工，说不定能拼出一批来。若是还有不足数的，只要差得不是太多，我还可以托关系去跟怜织姑娘说说情。晚辈知道，这本是不外传的手艺。晚辈此行原也是想要拜您为师。我指天发誓，学到的手艺后绝不会另立门户。只要师父未曾首肯，我也绝不会将手艺再授予旁人。”慕容枉法说的诚恳，字字发自肺腑。景晰不免高看他一眼。

向师傅长叹一声，思忖片刻后，拍了拍膝头。“手艺这东西，总是要传承下去的。本已被逆徒学去改投他家。少年郎不必发此重誓。”

“那师父就是答应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慕容枉法乐开了花似得，跪下行了拜师之礼。

慕容枉法上手颇快，根据向师傅的指导迅速掌握了窍门。手脚竟能快过先他入门的学徒。乔娅和景晰也帮他们做了些分类整理、斟茶递水的活儿。直到入了夜，几人才停下手。看着数目应也能应付了。

凌严久不见乔娅与景晰折返自己寻了过来。他藏身暗处，看到慕容枉法有些惊讶。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被强制召回总坛了才对。这小子在天荡算是一个异类，掌管着机关器械和兵刃的制造。身上却一点功夫都没有。他观察了一下院中堆砌的各种刀具和残料大致也明白了他们在这里干什么。想想这一些个自己的亲信、曲译的女儿、天荡的长老竟跑到这里给人打起杂来了，不由得摇了摇头。等这次回到总坛，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了。凌严没有去打扰他们，靠在门外的一处墙角，闭眼小憩，嘴角微微扬起却泛着些疲倦。

第二天一早向师傅和景晰他们先行运送小花灯前往花朝阁。而这次主展的月下美人仍是散件，为保稳妥慕容枉法一早传信手下弟子帮忙护送。回到花朝阁，剩下些拼装的活儿那就不用景晰操心了，她回到房里倒头就睡。从前在师门分拣药材动辄就是整日也不似这般疲惫。睡意来势汹汹，她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景晰在睡梦中又听见了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和厮杀的呼喊。但双眼似是被人蒙住一般，什么也看不到，一片漆黑。四周满溢着血腥气。忽然梦境一转，她正身处在一处断崖。下方是不见底的深渊，上方是光滑的石壁。她只能踩着脚下一小块凸起的石棱，手紧紧扒住身后的石壁将重心向后靠才能不掉下去。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想活命吗？”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旁不远处传来。

景晰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赫然发现旁边有个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也在用同样的姿势扒着石壁踩着石棱。

“齐姑娘醒醒。”怜织推了推熟睡中的景晰。

景晰惊醒，虽然一下子记不起梦到了什么。但剧烈的心跳和额角的汗珠告诉她那必是个相当可怖的梦境。稍稍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地抓着怜织的手臂。她慌忙松了手，连声道歉，“实在抱歉，我应是做了噩梦。没有弄疼你吧。”

“不妨事。是右护法命我来唤你，提醒你再过一个时辰要去映月楼吃饭的事情。”

“呀，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吗？”自己素来不是贪睡之人，竟然补眠了这好几个时辰，景晰自己也有些惊着了。

“护法说齐姑娘初来雍都不熟悉路，节日里街上人多，人流复杂。稍后他会命人在后门备好车架接姑娘过去。护法先行一步有些应酬。”乔娅递给了景晰一块沾了水的面巾让她擦了擦脸。

“好。劳烦怜织姑娘了。”擦脸巾拿在手上，景晰发起呆来。以此稍稍平复下因梦魇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一会儿，景晰拿擦脸巾在脸上随便糊了一下就下床更衣了。

怜织本欲尽快到酒楼招呼生意，但却在院中被冯良事拦了下来。冯良在担任酒楼管事在花朝阁做了多年，甚少露出这般为难的神情。看他吱吱唔唔的样子，怜织明白事情不是太好办。

“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前边儿来了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非要姑娘作陪。我看她衣着不凡未敢怠慢，但现在雍都人流复杂我也拿不准主意是不是来找茬的。”偶尔有些江湖中女子确实会乔装打扮慕名来花朝阁凑凑热闹。这原本不是新奇事儿。可这要姑娘作陪的倒是头一个。

怜织沉默了半晌。她看了看时辰，再有不久花朝阁的客流就将迅速攀升。此时若是在前边儿闹起来可不好办。“这样，你去让莹碧去陪那个姑娘。莹碧素来是不做陪的，但你跟她说清楚客人是女子应就无妨。如此也算给足了客人的面子。”见冯良并没有立刻照办，怜织就知道这事儿八成他刚刚是没全说清楚，“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姑娘指名道姓要房里那姑娘作陪。”

“房里？哪房？”怜织一时没反应过来。冯良眼神往怜织身后瞟了一眼她才恍然大悟。“你且先让莹碧去陪着，稍后我亲自去会会这姑娘。”齐姑娘明明没去过前边儿几次，更别说透露姓名。指名道姓冲着她来的，会是琰月山庄吗？

景晰虽然还有的迷糊，但方才的对话她也听了个大概。若说在雍都有女子能知道她的身份和踪迹想来也就是那一位了。只是若真的是她，这么着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怜织姑娘，你带我去见见她吧。我想，我应该知道她是谁。”

“不成，现在右护法外出。万一真是琰月山庄的，趁着节日的人潮制造起混乱，我未必能护得住你啊。”此人正好趁护法不在的时候找上门来，当真没有问题吗？

“你且放心，若是琰月山庄的人要来抓我。直接找个男子扮作客人便好，何必找个女人混进来。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