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毕方（2 / 2）

“救人需要理由吗？”景晰反问。

“呵，你可知道。你现在救一人，就等于杀你师门一人。这不算阻止你的理由吗？你这样跟间接杀人有区别吗？”凌严以为这么说她会犹豫一下。可从她脸上，他找不到丝毫迷茫的神情。

“我要是对眼前的伤者都能袖手旁观，那和你这种冷血动物有什么分别？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如果说救了这些人是间接杀人，那冷眼旁观难道不是一种直接的杀害吗？选择获救后继续为恶非我所能干预。但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还能掌握。”只要先前那封信送到，这次大战应该是有几分胜算的。

凌严并不认同她的话。可却也对景晰有了全新的认识。“你可知你刚刚这番话，若是被那些自诩正派的人听了去，免不了被扣上一顶魔教妖女的帽子？现在你算是个自由人，或许还能爱恨随心。可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只要你有立场，就有包袱。你救了魔教的人便是魔教妖人，你相帮正派的人天荡也同样容不下你。等你真的面临这样的局面，你觉得你还能自己掌握你要做什么嘛，愚蠢。”

“固然是人言可畏，我也不想随波逐流。”只因为赵正桓揭发她是曲译的女儿，即便自己什么都没做也已经为正道所不容。左右是逃不过跟魔教的牵扯，还不如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答应师兄为师门传递情报，一来是为了报师父养育之恩，二来是为了证明自己此前并未与魔教勾结。她明白，即便是证实了，她也回不去。在那些人严重，她跟魔教的关系永远也斩不断。所谓的人言可畏，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这次大战，只要能够找到机会与曲桐昕汇合，景晰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凌严身边。原本她想要在天荡查明仇家能够报了仇，景晰就打算前往各地游历。或许多年后想要安定下来了，就用师父给的那三百多两隐姓埋名找个偏远的镇子开家医馆。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亲人在世，这一切也就要从长计议了。关于曲桐昕假死一事，景晰心中有太多疑问。凌严的大队扎营在离山脚二十里，这距离还是有一些远的。景晰就算偷溜出去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也难免会被追上。看来还得在他这里蛰伏一阵子，再伺机与大姐汇合。

凌严见她许久没有说话，猜到她又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要不是怕苏玉趁自己不在对她下手，他是无论如何不想把她带在队里。齐景晰看似入天荡之心坚定，但凌严早就觉得她时常行迹诡异。几次扮作雁北试探虽然没什么实际证据，但交谈中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

“呵，天色不早了。你要站这里吹风随你，我就不陪你了。”

“凌严。”景晰叫住了他。

凌严转身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屈服于苏玉，帮他进攻三派。他不应该是杀死姐姐的仇人吗”虽然景晰已经知道曲桐昕没有死。可这件事，凌严却并不知晓。

“屈服？呵，这可真是误会大发了。我们不过是有共同的目标罢了。上次若不是你师父跑来捣乱，我一早取了赵正桓的狗命。等此事了结，我自会伺机对付苏玉。他对昕儿做的一切，我定会百倍奉还。可是齐景晰你要搞清楚，报仇和同归于尽是两码事。”苏玉功力本就在凌严之上，现在他还功力折损。凌严自然不打算轻举妄动。如今谚星诀已经到手，只要能突破第四重他就有与苏玉一战之力。不然就算能够侥幸获胜，弄得两败俱伤，也只会让人得了渔翁之力罢了。

“赵庄主到底跟你有多大仇？你这么费尽心思也要杀了他？”乔娅也只是知道凌严跟赵正桓有私怨。至于是什么恩怨，她也不清楚。景晰对这个倒是有点好奇。他和赵正桓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能够让他放下姐姐的大仇与苏玉联手。

“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

凌严忽然出手死死掐住景晰的脖子，眼神中满溢着杀气。他用极阴冷的语气警告景晰：“我说了，这不是你该问的。”说罢，他松开手，撇下景晰回了自己的帐子。

景晰被他掐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不断的咳嗽着。看来走之前还是不要触怒他免得生出什么枝节来。

凌严要乔娅快马将前锋部队的情况汇报给苏玉。就算他不派乔娅去，她也会给那边报信。反正凌严也不是那么在乎，干脆就成全她一回让她亲自去。不过，凌严这么做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毕竟当面传信，对着仇人卑躬屈膝，才是对乔娅最大的折磨和屈辱。

“飘渺阁那边，有什么动静？”

“飘渺阁与其他两派的人均已汇聚飘渺峰。一路上凌严的大队遇到过一些小派联合的突袭。但并无大碍。”

苏玉将手中的书卷重重往桌上那么一甩。“不自量力。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本事，竟也敢来参合。”

“另外，探子回报。从一月前开始，飘渺阁就从周边各地购入大量米面以做存粮。似乎是想要与我们做长期的消耗。飘渺阁的两个旁支分别派了几十人赶往支援，倒是不足为患。目前这支队伍与颖州分舵的队伍纠缠在一起，尚未有回报是否分出胜负。”乔娅低头回报着各地汇集的消息。她实在不想与苏玉有哪怕一瞬间的眼神接触。

长期消耗？苏玉冷笑，露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神情。“凌严那边有什么动静？齐景晰近况如何。”

“右护法已经带队驻扎在飘渺峰外二十里，等待与掌教汇合。齐姑娘因不肯下手杀死您安排的探子，未能通过天机堂的测验。不过，凌严没有将她囚禁而是带在了队伍中。这位齐姑娘目前算是前锋队伍里的大夫，帮了不少忙。”

凌严待她倒是当真与众不同。苏玉一边理着袖口，一边说：“联系我们的人，将齐景晰在队伍中救治伤员一事夸大传播出去。飘渺阁那边的探子我亲自联系，你只需要负责好其它门派的就可以。还有，让凌严原地驻扎。就算遇到袭击只防守即可，切不可深追。”

“是。”

“下去吧。”

苏玉在安排探子，收获情报的能力上远不如天机堂。可在飘渺阁内他却成功安插了一个连天机堂都没能查出来的眼线。这个人身份极其神秘，他从不往外传信，只负责接收苏玉的命令行事。多年来一直没有暴露身份。

乔娅出了营帐感觉如释重负，重重呼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消息，用飞鸽传信要快得多。即使被截获也没什么可担心泄露的。乔娅知道凌严是故意让她当面来汇报的。这是凌严对她的一种惩罚和警告。这样的惩罚，看似柔和却无比锥心。乔娅本该立刻返回凌严那边，可她才到拴马的地方就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车辙印子有些不寻常。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下雨，泥土本不会很松动。她看了一下马车上箱子和袋子的大小。地上的车辙印子极深。这份量，应该不会是运送米粮那么简单。若换了旁人或许并不会注意，可她毕竟是镖局里长大的，稍微留了个心眼儿。她虽然疑心，但并没有去查看。在苏玉眼皮底下轻举妄动可是要命去的。在天荡这些年，她早学会了收起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