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04）（2 / 2）

“你说前辈……”筱白瞠目结舌，他没说完的话紧接着又叫一声爆炸似的动静掩盖过去，方小荣摇摇头，打断了他。

“你不用担心他。那位道长和以前我碰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告诉筱白，“他不是人。和你、和我都不一样，他的身上，有一根仙骨。只要有那根仙骨在，就不会老、不会死，除了南天门上那些渡过劫的真仙，谁也奈何不了他。”

方小荣说完，筱白就更惊讶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小荣一笑，神秘地说：“我不知道，这都是有人告诉我的。”

他刚说完，身形便重新隐去看不见了。筱白不确定他是藏起来了，还是依旧跟在自己左右，那感觉很神奇，仿佛自身的身体里多了些微不可查的分量，但真要细究，又翻找不出来。

不远处鬼市出口处的五雷阵已经只剩下被劈得焦黑冒烟的一圈印记。贺顾之站在阵仗的最中心，阴沉着脸看不分明他的表情。方小荣在鬼市巷弄中设下的那些迷宫也全失去了效用，街道依次回复成原原本本的样子，而那几个原本追在筱白后头的黑衣人沿着迷宫徒劳跑了这么久，到此刻才会过意来，自己兜兜转转竟然一路被迷宫牵引着又回到了贺顾之所在的位置。

贺顾之没有留给他们任何足以后悔的时间，天雷之后便是天火，才不过眨眼功夫，大火便将几人身形吞没，他们又受灵压所制，强行运气抵御过一阵便尽数丢了兵刃，牲畜一般在地打起滚来。

哀嚎声混合着求饶声传遍了整个鬼市，在它们抵达耳畔之前，筱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垂死挣扎了多久，冲天的火光才终于熄灭，而原本退回到各个暗处的提灯小鬼们在经历过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这才有胆子又纷纷聚拢到街面上来善后收尸。筱白单凭肉眼，只能见着一茬一茬的鬼火打那儿飘过，有浓重的血腥味从空气中散开，随着鬼火的移动味道又渐渐的淡了，最终只听见扑通的几声，似乎是成捆的什么东西被投入了暗流涌动的黑河水里。

贺顾之早告诉过他，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只要你不开口问生意，便没有人会打扰你，而所谓生意，便必然是有买有卖，一分钱一分货的，但凡有人想要下手去抢，那么不论是打劫的一方还是被打劫的一方，起了争斗，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去追究他们的来历，更不会有人站出来企图主持公道，就连原本意外维护秩序的鬼差，也会惧于一方的力量强大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是地府，与他们所在的地界一条黑水河之隔的，就是冥界，是死人才能到达的地方。

筱白原本满心满眼的新奇兴奋已经不见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里所隐藏着的，他所不熟悉的部分感到害怕。

而更让他担忧的，恐怕是现在贺顾之的状况——

那人刚刚不过一抬手，顷刻间便取走数条人命。换做平时，筱白或许在旁边助威呐喊都说不定，谁让那些人方才那般嚣张，不仅想要强抢，还出言辱没他们天清派！

可是一切结束之后，贺顾之脸上的表情却又那么寂寥萧瑟，就连他重新走回到自己身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他说“没事吧？”的时候，筱白都能感觉到他周身低落的情绪。

他不知道如何让这个人立马高兴起来，焦急得都有些失了方寸。

贺顾之只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拍。

“以后不要再那么擅自跑开了，你是我天清弟子，如果我连你都护不住，才真是丢了师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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