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二）（2 / 2）

男孩闷声点了点头。

“但他没有恶意的！”男孩强调说，“大哥哥，你帮了我们全家人，如果有人想害你，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可这是我的身体。”筱白回答，“你也说过，这颗石头里的人告诉过你，鬼魂附身对宿主和鬼魂自身都有损害，如果他没有骗你，这又怎么解释？”

“这……”男孩咬了咬嘴巴，一脸焦急却没有话说。

筱白见状，也不顾男孩叫嚷着的阻拦，一把扬起砍骨刀，就往自己的手腕上砍去。只听一声铿锵的巨响，搁在案台上的手腕倒是无事，使了数年有余的刀刃却生生凹下去一处缺口，竟是伤不到筱白分毫。

方小荣被这状况吓得瞪圆了眼睛，筱白却一脸早已料到的神色，一把扔了砍骨刀。

他并没有修习过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不过是肉体凡胎，能抵挡住锋利的刀刃，无疑是那颗石头里的人在发挥着作用，他没有离开，也没有陷入沉睡，而是从始至终，默不作声地潜伏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人既然占得了我的一魂一魄，如果他最终的目的，是夺舍呢？筱白不禁怀疑道。他向四周看了一转，寻常器物伤不到他，但他的腰间，还有贺顾之赠予的那柄凤凰木剑。

木头造的剑是伤不到人的，但他尚还记得在白云山下被困于迷境中时，那把剑却可以伤到恶鬼，筱白眼神一定，单手抽出腰间的木剑，又一把拽下胸前的那颗血魂石置于砧板之上，作势就要剁肉一般劈砍下去。

及至此刻，满布微尘的空气中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血魂石与你的血脉相连，我早与你说过，强行毁伤，亦会伤及你的魂魄，难道余生，你都想在痴傻中度过？”

那道声音清越沉郁，筱白一听便能认出，定就是那每每在梦中与他对话的仙人。

“你就是料定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拿你没有办法，才趁我不备，开始操纵我的身体的？”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举剑的手却依然没有放下，没有得到血魂石帮助之前的筱白或许天资愚钝，能力有限，却生来是个信念坚定的人，现下他也是如此打算——与其冒着随时可能被人夺舍的风险苟且活着，倒不如搏一把，哪怕后半生痴傻残疾，也好过活着活着，忽然却做不回自己了。

血魂石与他同气连枝，自然能够体会他的想法。于是，便又是一声叹息。

“方才那阵，我并非有意要操纵你的身体，只是看那些弟子伤势不轻，想要借你帮上些忙罢了。毕竟我也曾在白云山中修行，他们亦是我的同门，我那样做，也并无过分之处吧。”

“天清乃泱泱大派，在白云山中修行过的人多了，却不是个个都像你，知道派内这么多秘密的。”筱白忽然反驳说，“再者，凡是问道修行者，都深知凡事必须遵循天命的道理，即便死后化作魂魄，也不会如你一般，宁可委屈自己躲在一颗石头里，也执着流连于世间，怕是有什么不为人道的秘密才非得如此不可！”

他一语道破自己的猜疑，本以为那石头里的人又该编些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于他，没想到对方却被逗乐一般笑了。

“看来你的灵根的确有所长进。”那声音说完，便第一次，于梦境之外，青天白日之下，在筱白面前化出了身形。与初见之时一样，还是那般超然出尘的仙人气魄，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面目相较梦境之中，看上去要更柔和虚幻一些，那仙人并出两指，点了筱白的眉间一道，笑着说，“你的师弟说得不错，你的确是变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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