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 2）

客厅里古旧的电视机在尽职尽责地播放新闻：“尽管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已经突破两百岁的寿命大关，却仍然轻易地在各种新型疾病的攻击中倒下。这次的拉克奥弗拉夫病也是如此，它正以摧枯拉朽的气势侵占各大星球。

如果探险者舰队没有轻易探索边缘星系，也不会带回来这种可怕的病原体，我们不禁反思，政府探索的步伐是否太大，能否停下等一等你的人民……”

他目前生活的这个X星球，倒是个政府各方面原地踏步等待人民的好例子。生活设施落后得像是人类未移民前的古地球，百分之九十的居民家中没有普及家庭清洁系统，需要主人家自己亲手收拾屋子，清理垃圾。

卡洛斯入乡随俗，也没有给自己的AI装载家庭清洁系统的配件，什么事都由他自己亲历亲为，于是换洗的衣服凌乱地堆在卫生间，一堆外卖纸壳散落在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没人追求的单身狗。

只有客厅的柜台上，显现出格格不入的干净和有条理。

成排的奖杯按时间顺序摆放在格子里，从第一个网络机甲大赛冠军开始，然后是帝国军事学院的学院赛奖杯，第五届星际机甲大赛亚军，第六届星际机甲大赛冠军……

每个奖杯旁端正摆放着小相框，展览着他从少年到青年的照片，每一个得奖的姿态都被细心地记录下来，上面每个自己都笑得又蠢又开怀。

这明显来自长辈的手笔，饱含着期望跟宠溺，几乎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十八线星球的乡下温馨小家庭，而卡洛斯则是那个被全家宠爱的大男孩。

卡洛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鬼糊了心，尽管被人一遍又一遍嘲笑像个奶狗离不开家，每次搬家，自己仍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摆设。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些奖杯、相册什么的，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亲手为他布置的吧。

卡洛斯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相框上。

不同于其他单人照，这张照片上除了自己，还有个黑发黑眼的男人，俊眼修眉，笑得温柔。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男人的面庞上流连，时间长久到视野都模糊了，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心口就一抽一抽的痛。

卡洛斯抓起相框捂在胸口，抓着酒瓶仰头咕咚灌酒。

一瓶又一瓶，酒精使人神经麻痹。

等他感觉稍微好一些了，也终于在麻痹了的世界里昏沉睡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在那些有那个人存在的记忆里，总是布满了大片昏黄的阳光。

夕阳下，蔷薇细碎的花瓣铺满整个花园，那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房处理公务，无数次他路过那里，都忍不住想要进去跟对方说话，最后却只能卑微地站在阴影里，一遍遍透过窗口，贪婪地注视着对方沉静的侧颜。

他几乎就要沉溺在这酸涩而又甜蜜的美梦中，光脑冰冷的声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响起，卡洛斯只能满心暴躁地醒过来。

这个垃圾光脑竟然还知道朝他礼貌问好：“凌晨好，真高兴见到您，主人。”

卡洛斯头痛欲裂：“……滚。”

艾普：“抱歉，作为AI，我目前还没有滚这项功能，或许您把我重新链接到月神上后，我能为您演示一下。”自从卡洛斯拥有自己的专属机甲月神后，艾普就一直是月神的操作系统。虽然目前被当作家庭保姆使用，并且聒噪读不懂空气，但艾普仍然是整个帝国最先进的AI之一。

在卡洛斯开口让它继续闭嘴之前，这个有点聒噪的光脑明智地换了另一个话题：“今天是您第三十三个诞辰，请容许我向您道一声，生日快乐！”

昨天通知死期，今天就是生日。

卡洛斯自嘲地道了一声谢：“哦，谢谢。”

艾普立刻说：“您今天真是太客气了。还有一件事，社区委员会向您发送了一封生日祝贺，同时他们发来了一项问卷，请问您是否愿意抽空浏览一遍？”

卡洛斯：“什么……委员会？”

光脑自顾自道：“据说是社区最近在展开送温暖活动。”

卡洛斯：？？？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混混沌沌地点开问卷，入眼第一个问题就是——请问您最想要的是什么礼物？我们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完成你的愿望。

卡洛斯出神了一会儿，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程誉。”

他最想要的就是那个人，程誉。

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捂脸无声地笑了一会儿，便伸手关闭了窗口，一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抱着相框，沉沉睡去。

……

第二天，卡洛斯被持续的门铃吵醒，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酒气去开了门。

从监视器可以看到在院子外按响门铃的是一个年轻的送货员，毛毛躁躁，头发打卷。

卡洛斯打开通讯器，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小伙子，对方活力四射地朝他甩了甩帽子：“您好，我是社区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之前您关于社区送温暖活动的调查问卷，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卡洛斯：？？？什么调查问卷？

“昨晚是我帮您填写完了调查问卷剩下资料部分，不用感谢我。”光脑贴心地说，“当然，您大可放心，一切信息都经过了处理，他们不会对您的真实身份有疑议。”

卡洛斯第一千零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这个垃圾AI作为自己的绑定光脑，或者自己应该在前几年机甲部件更换的时候连带系统也更新掉。

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脸色越来越臭，年轻送货员依旧粗神经地发言：“不过非常抱歉，将人当作礼物在X星是违法的，社区也不能包办婚姻呢，所以考虑再三，我们精心给您准备了一个类似的礼物，保证让您满意哦。”

卡洛斯：……

半响过后，卡洛斯怀着犹疑不定的心情打开了礼物盒。

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一言不发把一人高的纸盒扔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