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1 / 2)
一日内, 靖王砸毁了燕秦赵三王的府门,又把一具尸体扔在了魏王府门口, 整座帝京都震动了,弹劾安阳煜倚仗功绩无法无天的奏折雪片子一样飞到了武德帝的案头,武德帝略翻了翻就让云安侯打总抱走当取暖的柴火烧了,心里想着,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知拿他怎么处置才好呢, 你们想撩虎须你们自去,朕不理论。
承欢殿,虞贵妃坐在熏笼上侍弄水仙, 听着魏王说起被扔了尸体这事儿就笑道:“他是想告诉你, 这尸体招供出来是你指使他寻了玉氏企图毒害他的, 他把尸体扔在你门口就没什么事儿,今儿热闹吧,燕秦赵三王被砸的灰头土脸躲在府里不敢见人,靖王越是如此声势浩大,越是证明人家真的不屑争那皇位,祚儿你记着, 靖王是要交好的。”
“是。”
安阳祚吃下一块梅花福寿糕就笑问道:“母妃, 您猜猜,是我哪位哥哥弄出来的这事儿?”
“不好说。”虞贵妃冷笑道:“悬在你父皇头顶上那把龙头赤金锏还在呢,急什么。”
“孝恭王今年七十有七了, 快了。”安阳祚道:“我平生只敬服两个人, 第一是二皇兄, 第二个就是孝恭王了,真真的一诺千金。”
虞贵妃冷笑,“那是因为他是你皇祖父契兄弟的缘故,他为的是那份情。”
安阳祚惊的糕都掉了,“母妃说的,是那种与夫妻一样的契兄弟的意思?可我皇祖父还生了父皇和两个皇姑姑呢,您快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还偷着可惜过孝恭王一生无亲子呢,以为他天生残缺,竟原来是这个缘故。”
“若要追根究底,这话说来就长了。”虞丽质掐断一朵水仙花在手指间揉来捻去,冷淡着眉眼道:“大虞开国时我虞氏太祖封了八柱国,分别是赵国公宇文青雀、莱国公赵虎、郑国公赵豹、梁国公秦汉、申国公高谏、宋国公施士郎、褒国公刘大洪、魏国公安阳璟,分别都赏赐有一处封地,其中你安阳氏所得封地就是太原。
到你祖父安阳徽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世,大虞历经一百多年,传至六世孙大虞荒帝时各地已是乱象丛生,群盗并起,至我父亲哀帝登基时已成为了逆贼刘恒的傀儡,终至被篡夺了皇权,大虞灭,后汉取而代之。
安阳徽早有问鼎之志,于是早有准备,和当时宇文氏的后人宇文鹤暗中勾结,宇文氏供给安阳氏大量的钱粮,帮助安阳氏暗中招兵买马,收纳人才。
孝恭王许良就是这么到了安阳徽的身边,成为了安阳徽最信重仰赖的人,以至于暗中结为了契兄弟。”
说到这里虞丽质看向安阳祚,“坊间一直传闻靖王是天煞孤星,未出世前要克死五个人,出世后也要克死五个人,我也曾怀疑过这是有意针对靖王的阴谋,可后来你父皇喝醉酒曾和我说过,这事儿竟有一些真,安阳徽和清河公主仿佛真是靖王克死的,你父皇还说,靖王现在是因为手上戴着一串真佛舍利子念珠压制着这才没妨碍到人,鉴于这是你父皇亲口说的,靖王你可以交好,但也要远着他才好。”
安阳祚还有些不信,愣愣的“嗯”了一声。
虞丽质接着道:“安阳徽临死前把你父皇托付给了许良,并逼着你父皇认他做了义父,给了他一柄龙头赤金锏,若遇你父皇犯错时,屡教不改时,都可打得,甚至……”
虞丽质冷笑了一声,“甚至,若安阳懿终究不成事,可直接把文武双全的安阳焕扶持为主。”
安阳祚顿时呆若木鸡,“大、大皇兄死在战场上了。”
“是啊,死在战场上了呢。”虞丽质拿帕子擦手指上的水仙花汁,淡淡道:“如若不是你祖父只有这一个儿子,哪里轮得到他,他这个人极其的纵欲任情,不能自制,他能当上这个皇帝,全凭两个人,视他如亲子的义父和如今的靖王,前者至今还在朝堂上为他查漏补缺,老妈子一样时时劝谏他亲贤臣远小人,后者为他打下了大半江山,至今仍旧是军中的定海神针,有这二位在,你父皇这个皇帝当的就歪不了。”
安阳祚讷讷道:“母妃,您也太贬低父皇了,父皇已经下令史官修书了,我瞧过一点,父皇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无用,父皇的确是个选贤任能,虚心纳谏的明主。”
虞丽质冷笑,“虚心纳谏,孝心可嘉都是有的,选贤任能就不见得了,你等孝恭王去后再看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安阳祚瞅了虞丽质两眼,心中郁郁。
虞丽质淡淡道:“皇位有我为你争,你不必脏了手,你只在他面前做个好儿子便是了,高处不胜寒,你的孝心在他看来是比什么都宝贵的东西。”
安阳祚心中有怒,禁不住道:“母妃,我孝顺父皇是出于真心,全无算计!”
“知道。比之孝恭王和靖王那样天赋之人,他确实无用,但比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还是一头老狐狸,是真是假他还分得清,你去吧。”
安阳祚泄气,耷拉着脸出宫去了。
——
却说阿暖,自那日见识了安阳煜的神勇,回去后整个人就越发冰冷了,任凭安阳煜怎样撩拨她就是打死不开口,竟仿佛修起了闭口禅一样,安阳煜那样一个从小由得道禅师抚养长大的人也被逼的暴跳如雷,全庄上下也跟着战战兢兢。
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哪怕天上还飘着雪,安阳煜就把阿暖拿大红羽纱斗篷一裹抱进了一辆六匹马拉的金夔龙黑缎大辇车里。
车内极宽敞,由一面石青云蟒遍地绣球妆花帐幔分割出了两个空间,外头左右共排开了四张黑檀夔龙交椅,并夹着两张夔龙茶几,几面上凿有恰恰正好的凹槽,放有古朴的青铜博山香炉,并一套梅子青茶具,如此,纵使有个颠簸,茶几上的东西也不会晃动摔落。
拨开帐幔里头是一张炕床,悬挂着竹青色暗纹夔龙牡丹花的帐子,铺陈着酡红金钱蟒被褥,安阳煜一下子就把阿暖扔在了上头,扯下了大红羽纱斗篷,阿暖吓坏了连忙拽了被子抱在怀里,只因她身上只穿了一条雪缎睡裙,她是一大早被安阳煜发疯从睡梦中惊醒的。
安阳煜也不说话,径自脱下乌云豹大氅扔在床尾,另扯开一条被子盖在身上躺下就闭上眼做出了个睡觉的样子来。
阿暖见状,依旧死扭着不吭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轻挪到床尾也打算随遇而安,反正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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