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回 青莲王怜悯芸芸众（1 / 2）

皇后居凤首殿, 宇文皇后被废后，仍旧因她是靖王生母的缘故她赖着不挪宫, 武德帝也就放纵了，只是原本执掌后宫之权，象征母仪天下的宫殿终究寥落成了冷宫。

万福方砖的缝隙间已长出了浓密的荒草，鸟雀成群的落在这里啄食，乌鸦在槐树上安了家, 野猫也来凑热闹，常隐在草丛间扑杀麻雀。

走在甬道上时, 阿暖就被忽然窜出来的大黑猫吓了一跳。

当安阳煜推开凤首殿殿门时, 阿暖就被一道饱含愤怒的苍老女声惊住了。

“安阳煜，我是你母亲, 十月怀胎差点被你克死的生身之母, 你可还把我放在眼里，太阳都落山了吧，你何不如明日再来，后日再来，不若不来！”

殿内光线昏暗, 阿暖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上头凤座上坐着的人，头戴双凤翊龙冠，身穿真红满绣凤凰, 肩扛明月星辰的大袖衫, 脸色有些苍白, 皱纹满布, 却仍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定然也是一位大美人，只是此时她看过来的目光，那毫不掩饰嫌弃的神情让阿暖觉得她有些刻薄强势。

“你过来。”

阿暖怔了一下，看向安阳煜，安阳煜捏捏阿暖的手，相携着走至宇文皇后跟前，安阳煜道：“这是我妻子，领来让你知道我娶妻了。”

宇文皇后把阿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冷冷道：“模样倒是个好模样，比虞丽质那贱人都强，只家世卑贱了些，这样的，你放在身边做暖床的也就罢了，娶来何用，她能为你交好国夫人侯夫人诰命们吗？她知道何为待客的大礼议小礼仪吗？出了丑丢了人，我看你悔不悔，你不听我的，有你的亏吃。”

阿暖涨红了脸，气的了不得，心想，福寿之死你也有份，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是这等，还骂我贵妃娘……阿暖想到眼前这讨厌的老妇人是安阳煜的生母，也就算了。想着她被贵妃娘斗败了落到这个地步，也真真是活该了。

“那些繁文缛节又有何用，若用得上时现学就是了。”安阳煜淡淡道。

宇文皇后冷“呵”了一声，拿眼死盯着阿暖阴恻恻道：“我着什么急，等你克死了这个再娶个好的就是了。”

阿暖淡淡道：“不巧了，我与王爷命格相合的很，他娶了我，就再克不着旁人了，连母后您也不必惧怕了。”

“伶牙俐齿，真是讨厌。”宇文皇后不再理会阿暖，一把抓住安阳煜的手就逼问，“我的好儿子，你何时做皇帝，不若逼宫吧，把安阳懿那老贼杀了算了，你做皇帝，奉我为皇太后，尊号我早已想好了，就用‘文德’两个字，等我死了再追增‘孝慈仁圣’四字，儿子，你说好不好？”

安阳煜笑道：“等你百年之后，我会要求父皇或是继任的新皇帝把‘文德孝慈仁圣’六个字都给你做谥号，你放心。”

宇文皇后大怒，“你怎就这般没志气！你的生母被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陷害了啊，你的生母被那老贼废了啊，你的生母受了大欺辱，别人辱你母，你没本事报仇也就罢了，你分明有大本事，为何就不能顺了我的心，杀了那对奸夫淫妇，啊？！”

宇文皇后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安阳煜脸上，安阳煜站在她跟前不动如山，摸一把脸，淡淡道：“你好生在这宫里养老吧，有我在一日，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虞贵妃也不敢在饮食起居上慢待你。”

阿暖恼怒宇文皇后骂她的贵妃娘，也不想在这里呆了，随着安阳煜转身就走。

宇文皇后要去拦阻，被垂在地上的披帛扳倒摔在了丹阶上，趴在地上就大哭起来，“煜儿，求你别走，陪娘说说话可好？”

安阳煜闭了闭眼，回身把她搀起，扶到凤椅上，道：“摔疼了没有？”

宇文皇后委屈的摸着腿，哭道：“疼。”

安阳煜就半蹲下来给她揉膝盖。

宇文皇后得意的扫一眼阿暖，又急忙道：“煜儿，你舅父给你取字耀古，就是寄希望于你能成为照耀万古的皇帝，你怎能辜负你舅父的一片心呢，何况我们宇文家为你们安阳家夺得天下出了多大的力啊，倾尽家财的支持，到头来我这个皇后却被废了，我宇文一族尽数被驱离权利中枢，你舅父那样的大才只能窝窝囊囊憋屈在家里，你让为娘怎甘心，宇文全族为你安阳一族倾心吐胆，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下场，煜儿，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也有我们宇文家的一半，皇位本该是你的，你被那老和尚教导傻了吗？！我的傻儿子呀，做皇帝多好，你是天子，全天下都是你的，美女凭你享用，财富任你挥霍，天下人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做皇帝有这样多的好处，你为何就不愿意呢？”

宇文皇后气的两眼淌泪，抓着安阳煜的肩头衣料死死揪扯。

“依你说的来做皇帝，不过是虞荒帝第二，难不成宇文鹰是希望我做臭名照耀万古的皇帝吗？”安阳煜站起来，冷声道：“何况，你说对了，我一落地，你就惧怕我克死你，把我送给师父带去山中养育，我从小是师父抱在怀里听禅经长大的，经书中只教会我怜悯众生，从未教我争权夺利，你们殚精竭虑所渴求的皇位，我只觉是囚笼，你们所想要的皇权，我却看到了你方唱罢我登场，多少人葬送在里头，一生尝不到逍遥滋味。

我下山来，拿起刀，杀的人头滚滚，满身沾血，为的不过是给芸芸众生一个喘息的时候，当各方都在争霸天下的时候，最苦痛的是平民百姓，我看见路上横尸遍布，我看见人，生起火来，易子而食，这还是人间吗，这是修罗地狱。

我生就神力，能平定这天下，我就做了，如此而已。”

“咱们走吧。”安阳煜牵起阿暖的手就往丹阶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