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莫宅。
东南角朝阳的大房间里安静得没半点人气,床上的莫崇朔眼皮虚阖,面色死寂,生生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莫南抱胸翘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下巴微扬,神色漠然,姿态刻薄,视线滞留在床上,又好像在放空。
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嘶喊,儿时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放。
“想吃糖?先把这个含嘴里。”
“不要……”
“含着!”
“我嘴巴里都是血。”
“不要哭!不准你哭!”
“爸爸我好痛!”
“痛才让人清醒。”
他曾被这个男人逼着含着刀片吃糖,那时他六岁,差点把刀片吞肚子里。
“莫南,拿着枪,把狗杀了。”
“什么!?”
“把狗杀了。”
“为什么?我不要!”
“拿着你的枪!”
“我不要!——”
他十岁生日那天,莫崇朔举着子弹上膛的□□对准他胞弟胞妹,逼着他开枪杀死家里那只养了五年的卡斯罗,迟疑一分钟,他爸就朝他弟妹四肢开一枪。枪声、哭声、尖叫,犹如道道利刃,不断戳刺他的后背,破开那层皮,扎入心脏。他红着眼,流着泪,对着狗连开数枪,子弹一颗都没剩下,狗死了,他疯了。
“开枪!”
“杀了他们!”
“开枪啊!你在犹豫什么?”
“你想成为弱者吗?别让我可怜你。”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我儿子,我的骄傲。”
莫崇朔逼他杀人,敌人亲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各种人的鲜血在颠覆,在贯穿,在淌满他幼年到青年的成长,他双手沾腥,无路可退。
“我是谁?”
“你是野兽。”
他一直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回望。
莫南垂下眼睛,从怀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烟味在房间里弥漫,站在门边的侍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床上,欲言又止。
莫南沉默着抽了半支,他用指头捻搓烟头,掐灭后扔在脚边,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步伐很快,刚要迈出大厅,老管家在身后喊了句“少爷”。
他小走了几步停下来,没转身,只是微微偏过头,示意管家说下去。
“少爷,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夫人都希望年底您能回一次家,吃一顿饭。”
莫南没说话,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你让她好好休息,别多想。”
还没等管家答话,他就走了,很干脆。
车子一直候在大门口,莫南没直接坐进去,他靠着车门又抽了支烟,今晚风大,烟头忽明忽暗,星火不断掉落,他眯着眼抬起头,不远处的莫宅灯火稀疏,寂静荒芜。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才扔掉烟头转身打开车门,司机边发动车子边说:“老板,零号已经把金凯德杀了。”
莫南看着窗外“嗯”了一声。
“那小子还挺会玩,听零号说金凯德死的时候那活还是硬着的。”
莫南闻言回过头,看了眼司机。
司机叫陈涛,跟了莫南十年,胆子磨砺了不少。
陈涛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莫南,笑道:“老板,那小子身段不错,比池先生年轻漂亮。”
莫南嘴角微翘:“池免知道你说这话要气死。”
陈涛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池先生一点没变,他一直向着您。”
莫南哼笑:“都知道了还一直往我身边送人,你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陈涛脸色微变,看了眼后视镜:“您可别冤枉我,那些人可都是塔利班带出来的,出身干干净净,我只负责接送,一分钱没收。”
莫南看了他一眼:“这会儿又推给塔利班了?”
陈涛尴尬一笑:“塔利班事事都精打细算的,您还信不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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