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 2）

芥川龙之介终于感受到了入水是一种多么刺激的活动。

以前太宰治经常这么做, 经常在出任务的时候。看着河边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从岸上跳下去。

有的时候能捞上来, 有的时候捞不上来，最后还是太宰治自己爬上来的。

每次这个时候, 太宰先生都不是很开心。

芥川龙之介并不明白跳河有什么好玩的，又或者是太宰先生特殊的癖好。

能够遇到的时候就把人捞上来，遇不到的话……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他来到港口黑手党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跟着森千里行动, 和森千里相处的时间，比和太宰先生多的多。

偶尔能够遇到太宰治, 也基本上都是在任务途中，而太宰治对他的严格, 也让他受益无穷。

尽管在别人看来严苛到令人发指，可芥川龙之介完全不这么觉得。

他在掉进海里的时候，甚至还在有心思想：这就是太宰治追求的死亡吗？

死亡远比活着来的容易。

眼前愈来愈黑，从口腔和鼻腔涌进的咸腥的水，氧气被挤压出来，肺都要爆炸开来。

这就是太宰老师追寻的东西。

芥川龙之介被揪着领子从海底扔上去，森千里憋着一口气，抓住芥川龙之介的手，脚下一蹬, 便带着芥川龙之介浮了上去。腥气的海水涌进了嗓子里, 连带着新鲜的氧气。

芥川龙之介并不会游泳, 在贫民窟也没有需要游泳的地方。

也就是说, 芥川龙之介是个旱鸭子。

森千里还以为芥川龙之介会游泳, 毕竟是太宰治带出来的徒弟，入水上吊甚至跳楼自杀应该都是信手拈来，从水里浮上来的游泳技能不可能没有点起来。

但是事实上真的没有。

包括银在内，他们兄妹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掉进水里能够沉底的那种，如果是比较浅的河流，芥川龙之介还能靠着罗生门从水里蹦出来，像是海底，就真的毫无办法。

芥川龙之介剧烈的咳嗽着，激烈到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森千里见到芥川龙之介这个样子，难得的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

“怎么样？”森千里看芥川龙之介这么莽的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还以为芥川龙之介什么都不怕，掉进水里时的那种沉着稳重也让森千里十分信任他。

谁知道呢？

“咳咳、咳、咳咳咳……”芥川龙之介的咳嗽声就没停下来过，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眼角还有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水的水渍。

森千里拍着芥川龙之介的后背，希望能够让芥川龙之介好受一些，不要咳嗽的这么惊心动魄，芥川龙之介咳嗽的时候，森千里的心都在颤抖，生怕芥川龙之介一个没忍住把肺都咳出来，“真的不好意思。”森千里小心翼翼的道歉，“下次不会这么莽撞了。”

芥川龙之介根本腾不出嘴来回答森千里，只是用力拍开森千里的手，湿漉漉的罗生门卷着森千里，把森千里又扔进了海里。

森千里扑通一声被丢进海里，自知理亏，游上来之后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地方，剩下的地方还泡在水里。森千里有些讨好的凑过去，“芥川君消气了吗？”

如果不是森千里放了水，芥川龙之介根本不可能用罗生门把她丢进海里，现在还不敢从水里面出来。

芥川龙之介好歹是缓过来一点，眼角红彤彤的，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不少，本来身材看起来就瘦弱，现在沾了水，浑身湿淋淋的，就像一只掉进水里，身上的毛都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的猫一样，让人忍不住怜惜。

可是芥川龙之介并不需要有人怜惜他。

愤怒和仇恨贯穿了芥川整个十八年。

这份仇恨针对的是整个世界。

不管是宛如臭水沟一般的贫民窟，又或者是把他从臭水沟里带出来，让他看到希望又狠狠的将他踩烂的太宰先生，又或者是用鲜血和恶意将自己浇筑成一把利刃的港口黑手党，都被他放在了心里。

然后对之释放了无限的恶意。

痛苦，寒冷，鲜血，疾病，和生死离别。在贫民窟的经历让芥川龙之介忘记了怎么成为一个“人”。唯有疼痛和憎恨才能让芥川龙之介有一种自己已经被填满的，恍若成人的错觉。

港口黑手党、银、太宰治、森鸥外、森千里。

从贫民窟摸爬滚打的野狗，在港口黑手党的教导下，最后也成为了疯狗。

事实上，芥川龙之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疯。

发不发疯都无所谓，到最后到别人嘴里的自己，都是疯子吧。

但芥川龙之介却可以感觉到，这个肮脏的，充满了罪恶的港口黑手党里，给自己带来了一些什么。

芥川龙之介翻了个身，从跪趴的姿势变成了坐在河边的沙上，沾了沙子的衣服脏兮兮的，显得芥川龙之介狼狈又局促。

“小姐。”芥川龙之介叫到。

开车直接掉进河里的时候是早高峰时期，这个时间已经有相当多的人了。

一辆车冲破护栏翻进河里，早就有人报了警。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的远远围了好几圈。

他们远远的离开了事故发生的地点，从另外的偏僻的地方出来。不管是开车的，还是路过的，都用那种弄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在那一边的芥川龙之介和森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