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要说到月川,大狄国的公主,皇帝的妹妹,太后的女儿,是整个王室中身份极贵的人,可即便是这样,人们都心知肚明那不能道破的事实——被养在皇室的外人。
这些月川其实都知道,从小母后便告诉了她,她心有所解,不会计较世俗。
儿时的她眼界小,四岁以前都只生活在母后的宫中,从没出过那座宫殿。其实那座宫殿很大,任由她嬉戏闹腾,“自由自在”的。
当时先皇在世,皇兄还没登基,听说皇帝避讳她,不允许她随意在皇宫出没,她是万万不能见到“父皇”的,不过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后来皇帝死了,太子即位,母后也从皇后成了太后,她才被允许出来。
五岁时她第一次见到了锦川,在此之前她只记得是一段一边被锦嵘欺负,一边思念双亲的时光,时常为一个尤其频繁的梦困扰。
梦中她总是跪在一个昏暗房间的地上,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床幄里传来,要她叫他爹,想来是因为自己从小丧父想念父亲了,便悄悄一个人烧了许多纸钱给荐勇将军。
以五岁为界,这之后的日子又是令一番光景。
那年深冬时节,犹如黑夜的白天,空气是沉闷的,皇宫里整日亮着的宫灯让屋里尤其温暖,也衬得屋外寒风凛冽。
罕见的冬雨融化了积雪,原本被厚雪覆盖的一切都坦露出来。
她新奇打量这不一样的冬景,不同于以往的苍白,失却了神秘却变得透彻。
数月前皇嫂新生的锦洛听说是个福星呢,这冬景莫非是他带来的福气,她这样想着,看着这磅礴冬雨越发心悦。
十七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娃,整日缠着母后念叨着从没见过的父皇,总是犹豫要不要去找国事繁忙的皇兄,还时常抱怨都没人和她玩。
五岁的年纪,不记事,不懂事。
所以月川已忘记那天的许多事情,只记得从此多了个小娃,眼睛很好看,对他,看着他眼睛的一瞬间,一刻绵延成一世。
某天听说晔妃娘娘要临盆了,月川不久前知道了这个词的意思——要生小孩了。几个月前她最喜欢的皇嫂生了锦洛,普天同庆,还设了盛大的宴会,以前总被限制吃糖,那次她第一次吃小糖吃撑了,兴起时还立志以后要全心全意对锦洛好。
对于晔妃要生的这个小孩,月川多少有点期待,但仅仅是一点。她尚不知其中意义,只知这还不如一块莲糕让她挂心。
因为那一点期许,她跟着母后去了。
那天,下着大雨,雨水很冷,因为溅在鞋上的水把她的脚冻得麻木。
脚边的雨水急速的往低处流,她没有之前看冬景时的赏心悦目,只能听到伞被打得震耳欲聋的声音,混着屋内传来女人痛苦的声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太医说,晔妃娘娘难产,怕是有生命危险。
晔妃一直体弱,这次虽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想不到,想不到会如此凶险。
月川站在屋外的院子里,寇娘在身后为她撑着伞,伞下轰隆轰隆,这样的聒噪却消不了压抑的气氛,纵使月川平时不懂事,也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沉闷紧张,不再像平时那样闹腾,和其他人一起安静的站在院中等待。
皇兄满面凝重,太监宫女们在雨中跪了一地,他们模样狼狈,被冰冷的雨水打湿的衣裳和头发贴着皮肤,脸贴着地面一动不动地趴着,大气不敢出,其他人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见此皇兄脸色更加难看。
等待好像没有尽头,煎熬中好像过了很久,晔妃终于生产了,生了个男孩,众人松一口气。
月川跟着进屋,一时间屋内挤满了人,都围着床幄打转,空气中混着潮湿的血腥味,令她一阵头晕。
混乱中她被挤到房间一角,那一角有个小巧的摇床,她看见床上有个婴儿,心里一惊,有些手足无措,待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这是晔妃刚刚生的小皇子啊。生怕摔了他,她小心将还在摇晃的小床停稳,细心打量起来。
小孩闭着眼睛,脸色有些发紫,应是难产所致。
她好奇,这小孩怎么不像锦洛出生那会儿大哭。
安静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忧,低头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才稍稍安心--他正微不可闻地抽泣着。
伸手去弄弄他的小脸蛋,他和锦洛一样呢,一样丑丑的,皱皱的,小小的。
之后的时光却让她坚信——他和锦洛不一样。
但前人不知后话,那时的她,至少还没有心动。
小孩被月川弄得不舒服,扭动起身子,睁开眼看见了月川,然后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盯着,眼珠跟着她转。
月川也看他,先是一惊,随后有一瞬间最初的觉悟,他和锦洛不一样,眼睛不一样,锦洛的眼睛是正常人该有的黑褐色,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银白色的,隐约可见一种奇异的颜色在瞳孔深处翻转,又似纯净无暇。
“好漂亮的眼睛。”月川第一次见他就被他眼中奇异的瞳色吸引,当时她才疏学浅的脑袋里没过多修辞,只会说漂亮。
当时晔妃已经气绝,老太医及时抢救才让她缓过来一口气,她大吸入一口气,算是救回来了,彼时皇兄已吓得脸色苍白,太医说晔妃娘娘身子已坏,今后只能卧病在床了。
听到这话皇上一时满脸悲怆,转眼寻着角落小床上的婴孩,道一声:“祸害,当真是个祸害啊。”便一把举起,欲将他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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