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那方宇文椽不得闲，才一会儿又找到了事做，正在园中一个人少的角落和荐息说些什么。

月川挺好奇，宇文椽说本朝最有本事的要数荐息大公子，偷偷打眼看去荐息，他正皱着眉头听宇文椽说话。

她对荐息总是一种若远若近的感觉，毕竟他是有些亲血关系的兄长，以前很小的时候好像经常和荐息来往，后来不知不觉中就不再和荐息有来往了，她也猜测过这种变故发生的原因，最后她把原因归结为荐息从小是锦嵘的侍读，他和锦嵘走得近，月川自然就和他走得远。

荐息是大将军荐寄锡的大公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近年来荐寄锡年纪大了也懒了，大将军不好好当，把自己大部分军权交给荐息，自己占个将军虚位，落个清闲。

荐息也本事，这次出征太央立下奇功，军心归一。

月川笑，眼瞅着一直在一旁喝闷酒的太央使者，这次开战因为荐息的缘故害太央国败了好几场仗，牺牲不少士兵，使者应该对荐息恨得磨牙吧，但遇到时还要对他盈盈附笑。

宇文椽虽交友甚广，但从来不和荐息打交道，这两人不知道在悄悄交谈着什么，荐息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皇姨，我们回去吧。”锦川对她说。

月川先是一愣，旋即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好啊！”

迫不及待的起身，拉着锦川回家。

寇娘请命说有事要先离开一阵，就只剩他们两人独自回去，月川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再说什么。

挑了回偏殿的近道，是一条隐藏在绿植中小路，在偌大的皇宫中鲜少有人知道。

手牵着锦川回偏殿，她走在前面，步伐急迫，许是因为太高兴，高兴到忘记刚才的不悦，高兴到回家都迫不及待。

身后传来锦川清冷的声音：“不急的，我们慢慢走。”快走两步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久违的同行，月川难得收了戾气，也心平气和去享受这小道清新。

忽然发现锦川已高出她半头距离，时光真快。

锦川稍低头见她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月光透过小道上的树荫照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眉眼。

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嚣张跋扈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其实很温柔。

便是上一刻恼了哭了，下一刻仍是风过无痕般淡然，然后世人记住了她的顽劣和嚣张，同他一起收受谗言，以前总不愿她为他出头，不愿见她每次受委屈后还强颜欢笑，可是现在竟然希望她做这些。

因为这样，她的所有温柔都只属于他，很自私的想法，不能也不敢告诉她。

月川看起来很高兴，不自觉笑出声，把手里的他的手握得更紧。

“笑什么？”

“今夜，皇姨很高兴，锦川回傅家这么几年，从没回来住过，今天因祸得福，能逮锦川回偏殿住一晚，当然会高兴啊！”一高兴就笑出了声，还被你察觉到。

“皇姨很希望我回偏殿？”

“当然。”

锦川道：“我会回来的！”

两侧的绿植不断地向后划去，不久小路到头，小路尽头一出，偏殿赫然在目。

看着偏殿，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想起遥远的过往：“就算走得再远，离得再久，人终究是有要回去的地方，为了回家，就算迷路，就算精疲力尽昏天黑地，也是要回的......”

“皇姨说过，只要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就不会迷路，就能回家，等走到目的地，你会在那里......”

月川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锦川还信这些话：“那是胡说的，皇姨又不能跑到月亮上去。”

以前大人怕自己的小孩走丢，总会嘱咐自家宝贝这方面的事，多是如何警惕坏大人，如何请求他人，或者是待在原地等大人来找。

小时月川也学着大人教锦川，不过是抱着玩笑心态：“锦川整天都待在宫中是不会走丢的，但是，如果真的找不到皇姨了锦川知道怎么办吗？”

“不知道。”

“就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

“为什么？”

“因为如果皇姨发现锦川不见了，就会马上跑到月亮上去，那里很高，可以一下子看见在地上的锦川，锦川也会看见在月亮上的皇姨。”她那时还单纯相信着月亮上有会跳舞的嫦娥，有捣药的玉兔，人能轻易登上月亮，也绝对不会用手去指月亮，不然会被割耳朵。

“为什么不是在太阳上？”

“太阳光太强，皇姨会被晃得看不见锦川的，而且听你皇祖母说太阳很烫人的，锦川想啊，夏天太阳离得远，还那么热。”

“是挺热的，皇姨在夏天都不会出门去上学，晚上也不让锦川和皇姨一起睡。”基于这一点，锦川从来都不喜欢夏天，以前时不时拿出来赌她。

想到这些往事月川尴尬羞愧--她都是怎么教小孩的啊？

“我相信你的话！”锦川说，包括她说的“别怕，皇姨一直都在。”他也一并相信。

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从来不会开玩笑，任何事都会较真。

此刻她心里没怎么把他的话当真，抬手轻抚他脸颊：“锦川没有信错。”说完自己呆住了，认真对待他的所有认真：“皇姨是不会骗锦川的！”

他说：“我其实从不曾怨怼过世人，甚至很感激他们，至少，他们一直允许你不离开我，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把月川和锦川放在一起。”

“只要皇姨还在，我便对所有人报以感激！”

他说“只要皇姨还在”，可是后来皇姨不在了，他该如何去感激。

回到偏殿，夜深了......

月川照顾锦川睡下，这床是锦川小时候一直睡的，床头床沿无棱无角，是以前月川害怕他磕伤削平的。

坐在床边守着他入眠，夜深人静，能听闻她在耳边轻微低语......

“这宫殿太大，这世事太喧哗，我在这宫中小小一隅圈一片静谧，可别忘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