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1 / 2）

那日萧敛带走姬幼澄之后，刺客们便不再纠缠常娘她们，除了护卫的郎将们受了些伤，婢女们就只是受了些惊吓。

而姬幼澄的伤口在逃跑的途中再次开裂，一双小脚也冻伤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常娘和扶夏扶冬几人恨不得将她当做婴儿来伺候，除了上下马车、出恭沐浴，几乎不让她随意动弹。

常娘伺候着姬幼澄换了衣服，又将她的伤口处涂了生肌的药膏后，才把她放在暖和的棉被中。

“常娘。”

“嗳……”常娘有些吃惊，从猎户家回来以后姬幼澄便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原想着就像上次一样，公主醒来之后也是好久未曾言语。但姬幼澄能主动说话，还是叫常娘欣喜不已，“公主有何吩咐？”

“我是不是太过偏执了？”姬幼澄看向常娘，神色很是坚定，虽然是个问句，但她语气却肯定的。

不管是“以前的姬幼澄”，还是现在的姬幼澄，从去年腊八到那天再遇刺杀，这段时间她是一直心怀怼怨的，她是不甘的，苦读十二年眼看H大就在眼前，却毫无征兆地到了这个未知的时空，收拾前主的烂摊子。她只是把要做的一切，当成是任务去完成。

直到那天亲身感受到了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恐惧，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疲惫，她才明白了，她不是一个扮演者，她就是姬幼澄。这个身体的任何一个感觉她都能悉知，而姬幼澄的任何一个举措都是她的人生。她不能一味的怀念过去，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不是代替了姬幼澄的人生，这就是她的人生。

常娘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愣才道，“公主乃天之娇子，所说所做，又何须看他人眼光。”常娘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但她不敢明说，她觉得公主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

得到常娘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姬幼澄忽然自嘲一笑。她现在是姬幼澄，哪怕指着今天带回来带回来的小狗说是小猫，以常娘的忠心也会点头称是。

但内心忽然了悟，仍是让她觉得欣喜，连语气也不复往日那般漠然，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且退下歇息吧。”

常娘垂首称是，小步退出室内，在退出卧室之时，一滴眼泪从她脸庞划过。

的确对于她而言，无论姬幼澄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但眼看着公主从小时候那般天真活泼的样子，变成冷漠疏离，常娘在内心希望她能过的开心。

待常娘退下之后，姬幼澄并没有立即睡下，而是将放在一侧的地图拿了出来。大卫的地图绘制技术已经很是精细了，每一条官道与驿站都标得清清楚楚。这张地图，她已经看了很久。

二月十八……姬幼澄轻声呢喃着，这便是原主那一世益阳山雪崩的日子。她们现在所在的梅陵驿站要去益阳山需要三天的路程，今日才是十一。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护卫的郎将们都受了伤，倒是可以休整三天再上路也不迟。

……

梅陵驿因为漫山的梅花而得名。如今正是二月，梅花尚在开放，姬幼澄每日都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

她脚上的处理及时，到了第二日便能下床行走了。养伤的日子过得十分无聊，姬幼澄每天远远的看着一山红梅，倒也生出些赏梅的心思。但她若是要出去游玩，又得折腾赵统他们。姬幼澄自然不愿，幸而，这驿站的后院便有一小片梅林可供观赏。

姬幼澄披上大氅，捧上手炉便去了后院。

“公主若是喜欢，不如折下几支带回去观赏？”瞧见姬幼澄似乎是真的喜欢这些红梅，扶冬便忍不住提醒到。

这几日姬幼澄不似先前的冷漠，扶夏和扶冬在她面前也稍稍放开了一些。

姬幼澄对眼前这株，花枝苍劲花朵娇艳的梅花是很喜爱，但她却不忍折花，“折下折花，也只堪几日鲜活，不如让它待在这枝头绚烂，他日纵使凋零，也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公主说的是，是奴莽撞了。”

扶冬刚刚说完，便有一阵马鸣传来，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马蹄声。

“何人在此纵马？”这是驿站的后院。按道理应是没有马匹的，扶冬与扶夏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扶冬与扶夏两人一前一后，立刻将姬幼澄护了起来。

但没有人回到扶夏，而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公主可要回去？”扶夏低声询问姬幼澄。

姬幼澄还没有做出决定，忽然一匹黑色的马便从小路的那头走了出来。

只有这一只马，亦无人骑乘。那马儿晃晃悠悠地打着响鼻靠近，马头高高扬起，竟透露出几分高傲。

“这是谁人的马，竟然散放在这里？”虚惊一场，拂夏有些恼怒。

姬幼澄见到这马有些眼熟，再看到它的腿上缠有一圈白纱布。她忽然想起来，这是萧敛的马。当初这马中了一箭，便让萧敛心疼把她给扔了出去。

“这马是萧司业的。”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匹马，身姿矫健，毛色黑亮。连她这样不懂马的人，都觉得漂亮。虽然她当时有点生气萧敛将她扔下，但是仔细想一下，即使他们当时不弃马的话，刺客继续射向这匹马，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的，甚至多搭上了这样一匹漂亮的马。

扶冬扶夏二人听到这是萧敛的马后，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