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剂（1 / 2）

“太宰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无法阻止他？”

“应该只是考虑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应该？”

“……”

“敦君，今天天气真好啊。”

“什么……你又要去跳河了吗，太宰先生？”

太宰治没有回答。

有些茫然的中岛敦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望去，却见不久前还晴朗着的天气现在已是漆黑如夜，刹那间雷雨声连成了一片响彻天地的轰鸣。

雨水落在窗户上形成迷潆，模糊可见。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现在这样严酷恶劣的天气都算好的话……

不，换一种角度看，这的确算是个自杀的好天气。这么大的雨严重加大了将人打捞上岸的难度，中岛敦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自杀可一点都不清爽明朗，今天就还是算了吧，太宰先生？”

“我没有说要自杀。不过，你的想法越来越阴暗了，真可怕啊。敦君。”

太宰治回头笑着说道，目光并没有具体在看着什么。

芥川一走出地下便利商店，就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暴雨。狂风肆意侵袭着天地，黑沉的积云下压，道路两旁一字排开、长势良好的乔木在呼啸的风雨中飘摇不定。

空间狭小的电梯出口处渐渐聚集了大批前来躲雨的行人，低而嘈杂的抱怨声接连响起。

天空黯淡而冷寂，带给人一种空旷的视野拉长感。店面的玻璃窗外皆是被水渍模糊的行人的影子，通道处的地毯被脏污的雨水沾湿，耳边凝聚着风雨之下树叶的飒飒声。

就在他转身要回去买一把透明雨伞的时候，一道不甚清晰的人影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背后的感觉而言可见那是一位年轻男人，穿着被雨浸湿成暗色的长风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比起匆匆跑向屋檐下的人群来说则显得过分从容了一些，仿佛根本察觉不到骤急的雨势。然而令人感到异样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向男人投去视线。

等到芥川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天幕下，被雨淋了透彻。

但是，那道身影却眨眼就消失了在了原地。如同不存在的幻影一般。

芥川沉默了片刻，并未对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件事做以评价。

他回身去买了雨伞，手提袋中的甜品也被打湿。被他转手丢掉到了垃圾桶里。

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门厅看到了正在等电梯的芥川。

伞架上歪七竖八地放着透明伞，中原中也将自己手中的伞也收拢插了上去，走过去跟芥川一起站在了电梯前。

一走近便感到了一股冰冷厚重的湿气，这才发现对方看来是淋了一场之前的雨，黑白交织的发色让中原中也联想起了被雨水击落滩涂的白鹡鸰。衣摆坠低仍在微微滴水。

芥川则没有在意他的到来。

一想到这家伙曾是那个惹人厌烦的搭档的部下，中原中也就不由自主地啧了一声。

“……”

“……”

“中原先生。”低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就像已经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那般，对方的语调微带滞涩。

中原中也略一点头作为回应，然后他就看到，刚转过一点视线的芥川一言不发地继续对着身前的那堵墙壁陷入了怃然。仿佛正面临着什么令他费解的人生难题。

比起最早印象中除了对太宰谁都视而不见的冷漠——后来因为这件事还特地被打了一次。芥川龙之介才变得格外礼貌了起来，甚至用起了令人感到不适的敬语谦辞。但是现在，太宰治叛逃四年后的今天，他便又慢慢恢复成了那个时候视之不见的无谓态度。除了面对首领以及上级时还会表露出象征性的尊敬，对待属下跟同辈则完全是一种不近人情的冷酷与漠视。

强大之后就有了强大的资本，无可厚非罢了。中原中也乏味无趣地想到。

“喂，你现在还跟太宰那家伙有联系吗？”

问这种明知故问的东西，他也是够无聊的。

正在按下层数按钮的青年没有回头，答了声“是”。便退后到了轿厢后方。中原中也则要去首领那里进行任务复命，他注意到芥川选下的层数是队长住所的高度。

简要的口头汇报之后，免去了诉诸笔端的麻烦。

中原中也正要告退，森鸥外就放下了手中试图给爱丽丝戴上的发卡，忽然才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对他说道：

“对了。中也君，差一点忘记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请说，首领。”中原中也毕恭毕敬，眉宇间的不羁之色被他收敛了大半。心中对森鸥外的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预感，毕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小任务的汇报工作而特意召见他。

“我有意让芥川君成为你的部下，不知中也君意下如何呢？”

……芥川？

中原中也意外地挑了下眉，脑海中最先浮现的竟又是太宰治那张讨人厌的脸。之前枉费他的信任把他独自留在了荒郊野外——可恶，下次见到那家伙绝对要先冲上去揍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