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2 / 2）

因着皇后尊贵的家世和身份，大家的目光只在叶才人身上停了一瞬，后又重新凝聚在她身上。

宴后皇帝回到寝宫，掌灯的内侍刚想把灯火移到案前供皇帝读书用却被皇帝一挥手退了去。

皇帝和衣躺在榻上，胡乱扯过一旁的寝被盖上，他没想到那个小生命会来的如此之快。

幼时有好几次听母亲提起过曾经诞育他时的幸福，那时灯下的母亲温柔静美，眼里满含慈悲。

他现在理解了当时母亲的心境，深处巨大幸福下的人，在沉重的喜悦前反而更会流露悲悯。一如现在的他。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不是时候，未来的腥风血雨中他能否护得了他。

皇帝一休都时睡时醒，天色将明时索性翻身下榻，洗漱后围上披风去了校场，操练完后皇帝也没立即回宫而是折回了澄江王府。

卯时，宫内的小内侍急匆匆的来到澄江王府说太皇太后召皇帝立即回宫，太皇太后性子平稳甚少有这样火急火燎的时候，因此皇帝不免多问了一句。

“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事？”

那小内侍挠挠头道“这个—这个—小的也不十分明白，听下人们说好像是叶才人生了急病。”

皇帝全身的血液仿佛僵住一般，手足冰凉，愣了一会儿立即起身冲了出去。

叶才人的寝宫内围满了人，皇帝一个箭步上去两下拨开众人扑到榻上，此刻叶如真的前额的头发全部濡湿，脸色青苍，身体不住痉挛。

皇帝握住她的手“如真——”

叶才人勉强睁开眼睛“九哥哥——”

“我在这里，如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如真摇摇头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泪水顺着两腮淌下去。

皇帝在叶如真的榻前一直守到半夜，起初叶氏还能断断续续的跟皇帝说说话，后来气息越来越微弱直至没有。

皇帝木然的从榻前站起来，眼神空洞

女医斟酌了几番小心的跟皇帝说道，叶才人的死因很蹊跷是否让宗正府介入？

好一会儿才听皇帝道“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皇帝半跪在叶氏的榻前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庞上，那只手的掌心依稀还带着温热，她额间的红色花钿在烛火中灿烂生辉，淡远的眉毛向两鬓舒展，可双眉下的那双纯净无争如一湖水般温润的眼睛此刻紧紧的闭上了。

念及此皇帝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好一阵子才止住。

因为临近年关加之叶氏的位份低所以丧仪办的十分仓促。

天气已到严冬。越发寒冷，叶氏丧礼结束后皇帝大病了一场，期间一直在寝宫内养病，太皇太后

不顾他的反对坚决给他燃上炭火。

这天歇了午觉后太皇太后在玉清的搀扶下来到皇帝寝宫。她坐在皇帝榻前，头发已经全部斑白，背部也向前弯曲了很多，除了那双仍然锐利的眼睛外，其他都向衰败走去。

皇帝只着一袭白色锦袍半躺在榻上，散开的头发垂在两边。

太皇太后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得不想起另外一个人，她用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右手的虎口处，尽量止住不好的遐想。

她拾起一边的寝被给皇帝盖上“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倔的要命，冬天坚持不点炭火，有一次还因为这和祖母闹别扭，现在仍旧改不了，眼下生病了吧？”

太皇太后竭力把皇上的病因从她不愿意正视的地方撇开。

皇帝勉强笑了笑“祖母知道孙儿最不愿意闻炭火味儿，太呛。”

太皇太后轻轻的拍了一下皇帝的手“就你毛病多。”

皇帝挥手遣散了侍从“如真——她的家人，以后就由朝廷养着吧，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就依你，可你得答应祖母好好保养身体。”

皇帝冷笑了一下“祖母，孙儿的命是命······可如真她—她有什么错？她还那么年轻，凭什么就这样被夺去生命？”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孩子确实可惜，眼看着就能当娘了······”

皇帝讽刺的冷笑出声“我压根儿就没碰过她，能当哪门子娘？”

太皇太后惊异的说道“那这孩子为何当众说那样的话。”

皇帝摇摇头“如真的性子太过单纯，她一向不怎么晓事儿，身边又没有母亲教导，怎会了解闺房中事。”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原以为你们，为何皇帝不——”

太皇太后后面的话虽然不好说出口，可皇帝已然知晓她的意思。他咬了咬牙“萧家上下如此跋扈，祖母以为他们会让我有除了萧阿妧所出外的第一个孩子吗？”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铮儿—你是在怪祖母？”

皇帝摇摇头“颜铮一直觉得那些流血流泪乃至包藏祸心的肮脏事儿都是该男人承担的，之前，我就反对把如真纳入后宫，她那么纯净无争，万一卷进与萧氏的争斗，以她的心性根本应付不了。”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都是祖母的错，本以为是为你好，谁知——”

皇帝坐直身体，好一会儿才道“不是祖母的错，说到底还是颜铮没用。”

“胡说，这怎么能怪你？”太皇太后再想开口说些劝慰的话，但转念一想，现在躺在榻上的这个二十岁的青年已不再是那个如儿时一般靠几句好话，一些奇珍巧玩就能诱哄过去的孩子了。

随微微的叹了口气，祖孙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只听皇帝轻轻道“祖母放心，颜铮会振作起来。”

这时季昌明进来通报说皇后过来了。

太皇太后站起来拍了拍皇帝的肩膀道“记住祖母的话，可不要使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