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簪子拿出来时,尾部一见风就变成了黑色,看上去凶险无比。
薛南山脸色一沉,猛地握紧了簪子。只听咔嚓一声,簪子断成了两截,被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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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锦忐忑了一日。
虽说她觉得,那位世子爷应当是领会到了她的用意,可她却并无十足十的把握那人一定会信自己。
因着有些心神不宁,她在绣嫁衣时错把银线当成了金线,险些绣错了图样。
可新郎官生死未卜,霞帔再美又有何用。谢云锦叹口气,终是放下了针线,独坐在窗前看明月。
第二日仍旧未有任何消息。第三日也如此。
直到第四日的午后,谢家门前忽然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不声不响地停在门外,从上面走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敛着衣裙,仰头望了望谢家的匾额,便差人前去叫门。
谢老爷正在书房习字,听闻通报,忙不迭地迎出来,面上竟非常恭敬。他将那贵妇人一路引至会客厅,安排了雅座,又命人沏最好的茶来奉上。
有下仆不认得她,只觉得十分贵气,见老爷如此厚待,定当是贵客无疑。问了旁边人才知道,这贵妇人竟然是不是别人,而是广陵侯的正室,薛世子的母亲。
“侯爷夫人怎么贵步临贱地,”谢老爷拱手道,“您若有事,叫人通传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登门呢。”
“亲家公哪里的话,你我是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薛夫人笑着,谢过茶,轻轻啜了一口,“论理,我本不该来,只是家里有些事,派人来说总不合适,少不得我亲自上门了。”
“薛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这事说来倒有些缘故了。”薛夫人看了看四周,面露些诧异神色,“怎么不见令嫒?可是身体不适吗?”
“小女在房中缝制吉服呢,怕扰了夫人,没有叫她过来。”谢老爷道,“夫人可是想见见她?”
薛夫人点了点头。于是谢老爷立刻传话,要下人去请小姐过来一趟。
他们这番话,谢云锦早听在了耳朵里。自从右耳被那郎中熏过之后,专注听时便十分灵敏,方圆一里内的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起先觉得不可思议,反复试了几次,果然有些不同寻常。
因此侯爷夫人一来,她便早已听在耳中。不消下人来请,就已经装扮好静静等着。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薛夫人亲自来此,还急于见自己,必定是有要事。
她赶到时,薛夫人的茶已经喝了半盏,见她缓步而来便温柔一笑。
谢云锦见她虽有了些年纪,却仪容端庄,肤色白皙,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心知她身份尊贵,便低眉垂目地行礼,道了声万福。
“生得当真美丽。”薛夫人夸赞道,“来我面前坐。”
谢云锦应了一声,款款坐下,却只低头微笑。薛夫人打量着她,见她容颜清丽,姿态可人,面颊处还有浅浅的梨涡,心中便生出了几分喜欢来。
“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当真是小儿的福气。”薛夫人笑着,却又微微叹气,“只可惜,我今日前来却有一不情之请。”
谢老爷刚吩咐丫鬟添过水,见如此说便正襟危坐,神情也认真起来。
“夫人有什么事只管说。”谢老爷道,“既是一家人,自不必客气。”
“此次来,是想告知贵府,世子与令嫒的婚事只怕要推迟一段时日。”薛夫人欠了欠身,“这也是侯爷的意思。”
谢老爷脸色一变,谢云锦也微微一愣。
还未等她细思缘由,薛夫人却忽然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推迟婚期乃事出有因。”薛夫人叹道,“世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云锦一听,想到客栈之事顿时焦心不已,竟脱口而出,“可严重吗?”
谢老爷和薛夫人都有些惊讶,谢云锦自知有些莽撞,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薛夫人见她如此,只当她是钟情世子,关心则乱,便道:“世子是得了急病,身上不太好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先前还好好的,自前日回了家便不好了。”
谢云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此事蹊跷。他既没伤性命,想来他信了自己的提醒。只是……怎的这忽然又病了?
她想再问,又不便多言,只得悄悄使眼色给爹爹。谢老爷会意,忙问是何缘故?
薛夫人细细说着,众人这才得知薛世子前段时日出了趟远门,回来后有些事要办,便暂住在了城南的迎松客栈里。他办完了事回家时还好好的,夜里却忽然上吐下泻,还呕出血来,召了太医一看,才知是病了。
可世子病得突然,众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薛家这几日忙着找郎中,好容易世子好转了些,才让薛夫人亲自登门告知此事,欲将婚期往后延一延。
她既如此说,谢老爷怎敢不允,连连答应下来,只说婚事不急,待世子大好了再另择吉日便是。
薛夫人千恩万谢,送了许多珊瑚玛瑙,珍珠翡翠来表歉意。谢老爷亲自将她送至门外,目送轿子远去后才回了书房。
谢云锦却另有盘算,早在书房等着他了。见父亲来便迎上去,扶他坐了下来。
“这事不好啊。”谢老爷愁容满面,摇头叹息,“若真是平常的急病倒也不妨事,就怕是……误了我锦儿的终身。”
谢云锦没料到他会如此说。她还以为……爹爹会更在意侯府荣华,贪恋富贵。
这样一来,她心里倒生出一股暖意,便起身去给父亲奉茶。
“爹爹不必过于担心,那薛世子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这话怎么说?”
“爹爹细想,若世子有事,夫人当真如今日般不动如山?”谢云锦将茶奉给父亲,轻声宽慰,“显然是世子性命无虞,她心内不惊慌。否则早乱了分寸,哪还会登门解释。”
“这……”谢老爷一时顿住,竟觉得有几分道理,“那依你看,此事如何?”
“我猜,薛家定是有其他的事,一时绊住了脚,不得成婚。”谢云锦思付着,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或许薛世子得病不假,但想来内中还有些其他缘故。”
谢老爷觉得她说得有理,但却又推断不出究竟所谓何事。
谢云锦此时却有其他打算。既然薛世子暂且无事,那么就要早做准备。趁他此时还有一口气在,应该立刻退掉这门婚事,免得时候牵连到自己,得不偿失。
但眼下看爹爹神色不好,想来不宜在今日说,只能等明日再找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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