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我偏偏不赏。”薛南山微微一笑,“你们这几个弟兄,从小同我一处长大,向来不分彼此。谁曾想一朝反叛,几乎将我害死,可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既然死不足惜,爷何必留着我。一刀杀了我,彼此都痛快。”
“我说了,我已知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薛南山轻声道,“莫非你真以为我在诓你不成?”
白竺哪里相信,只是把头一拧,露出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来。
陈忠看得火气,扬手欲抽他两个耳光,但薛南山止住了他。
“白竺啊,其实你同我,比陈忠还要近得多了。”他叹着气,“自小父亲将你送到我身边来,哪一日不是真心相待。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当称兄弟。我从未质疑过你是否忠心。”
不忠之人自然不忠,忠心之人何须猜忌。
“即便此时此地,我也不以为你会背叛我。”
这话一出口,白竺就愣住了。他惊愕地望着薛南山,竟未料到他会如此说。
薛南山命陈忠关闭耳房的门,在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
他则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白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牢牢地盯着他,喉结不断抖动。
薛南山停了下来。他闭上眼,垂着头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似有落寞和不甘,也有失望和愤怒。
“都说虎毒不食子。”薛南山忽然道,“可惜我父亲……倒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白竺愣在当场,微微张着口,眼珠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薛南山垂眼看着他,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我知道父亲不满我已久。他想杀我,我也不意外。只是我不知……他究竟为何要致我于死地?”
白竺沉默了半日,垂下头放低了声音:“爷还是不知道的好。”
屋子里一片寂静。薛南山没有作声,白竺顿了片刻,忽然又说了一句话。
“爷常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爷就权当我利欲熏心,一刀结果了我吧。”
“我左右都没拦着你。你为何不自行了断呢?”薛南山问。
白竺惨笑一声。
“若我自行了断,怎么消得了爷心头之恨?横竖想来,是将我千刀万剐更能让爷痛快。”
薛南山不言语了。他重新坐在木箱上,沉思未动。
他并不知谢云锦早醒了。自他出了房门,她就坐起了身,来到门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朵阴阴的,燕子斜斜低飞,怕是要下雨了。
谢云锦倚着门静静地听,又像是望着那盘旋的燕子出神。轩儿取来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提醒她不要着了凉。
“轩儿。你说这天这么阴,会落雨吗?”她忽然问。
“落不落雨,原是老天爷的事,旁人如何猜测。”轩儿正铺着床,随口笑道,“不落更好,要是落了,只管拿伞遮着就是了。”
“是啊,拿伞遮着。”谢云锦喃喃道,“只是怕有些雨下太大,躲不过。”
天若阴沉,尚有纸伞能罩在头顶。心若阴沉,却无物能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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