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雨打梨花愁永昼(2 / 2)

加入书签

“差得太远了,布木布泰,你调教出来的人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贵太妃痴人痴言,却是心如明镜。

当初她在后宫诸人中选定了慧妃,利用其想要当皇后的野心设为自己的棋子,原本想借孝庄之死让宫中大乱,逼康熙在仓促中与鳌拜决战,然后自己以及身后的察哈尔蒙古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一来,不仅是报了当年博果尔之死的血仇,更是为察哈尔蒙古赢得更大的政治资本,改变整个蒙古的力量对比,甚至是让朝堂易主,让自己成为代替孝庄的大清女主。

可惜,功亏一篑。

原本消息坐实之后,贵太妃已然生趣全无。

这个局,她等了好多年,为此付出的人力、物力数不胜数。

最重要的,这里寄托着她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

这一次失手,她几乎败光了自己手上所有的筹码。

原本在今天,她是想亲手了结自己性命的。

可是偏偏让她原原本本地看到了东珠智斗乌兰的一幕,能在那样的困境中一举反击并全胜而归,这实在是个人才。

而最重要的是,她与自己还有着同一个敌人。

贵太妃笑了,她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那便是东珠。

深夜,乾清宫书房。

康熙正在批改奏折,顾问行走了过来,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各宫嫔妃的名牌。

顾问行低眉顺目:“皇上,今儿撂哪位主子的牌子?”

康熙头也不抬,仿佛极为随意地问道:“后宫今日,可还安好?”

顾问行微怔,揣摩着康熙的意思,小心回道:“皇后闭宫将养身子,其余各宫皆小心自处,并未有什么逾越之处,只是冷宫中……”

康熙笔下一滞:“冷宫怎么了?”

顾问行仔细斟酌着措辞:“听说淑惠太妃掉了一件要紧的物件,慧贵妃主事,便去冷宫料理,呃……便查了钮祜禄氏”

任顾问行说再隐晦,康熙还是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

腊月的冰水有多凉,他知道。东珠的身子,他自然知道,近两日正该是她月信来时,这样的节骨眼,被按在冰水里头

康熙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立时刺刺啦啦地疼了起来。

玄烨啊玄烨,你当真无用得很,那个女人,伤你多深,你怎么还会这样惦记她。不知是心疼东珠,还是心疼自己,康熙只觉得鼻头发酸。

幸而顾问行一直紧低着头,看不到自己的神色。

康熙强打精神定了定神。说好了此生不复相见,便真的不复相见。不能再为她动心,更不能再为她牵绊,于是,他做了两个决定。

其一,命裕亲王福全驻防漠河,那是大清北疆极寒之处。这个决定,多少有些孩子气。你们让我冷彻心腹,我便也让你们尝尝寒意。

其二,命原承乾宫宫女领乾清宫女官俸禄的宁香以官女子身份侍寝。

这个决定,所有人都看不懂,想想就觉得荒唐。一个膳房庖丁的女儿,原本成为女官就已经是天大的抬举了,如今居然能同伴龙榻,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就连宁香自己,都惶恐极了。

寝宫内,瑟瑟不安的宁香才刚进门便扑通跪下,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奴……奴婢给皇上请安……”

康熙此时正靠在床头看书,头也没抬:“平身吧!”

宁香站起身,缩手缩脚地站着床边,半晌之后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康熙,发现康熙在看书,根本没看她,宁香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继续呆呆地站着。

又过了半晌,康熙叹了口气,看向宁香:“过来,到朕的身边来。”

宁香慢吞吞地走过去,心中忐忑不已,走到床边仍不知道该怎么办。

康熙翻过一页书,抬头看见宁香局促的样子:“别紧张,躺到朕身边来。”

宁香看着康熙身边给自己留的空位置,一脸难色。

与此同时,深处冷宫陋室中的东珠,缩在冰冷僵硬的破被里,看着透风的窗子,心中五味翻涌,难以入眠。

乾清宫寝殿中,宁香和衣躺在康熙身边,却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康熙撂下手里的书,看向宁香:“你识字吗?”

宁香心情复杂,一双灵巧的眼眸微微闪动,声音柔和而轻缓:“回皇上,奴婢粗识得几个字,也就自己名字而已。”

康熙有些遗憾:“光认得自己名字可不行,白白辜负了你这个好名字。你原来的主子学问极好,你若有心,还是要跟她学着多认点字。”

宁香微愣:“其实以前,昭妃娘娘第一次入冷宫的时候,奴婢曾跟娘娘学过字。只是后来”

宁香吃不准康熙此时对昭妃的心意,跟在昭妃身边起起伏伏,经历这么多的事,宁香再天性单纯,也终究学会了小心谨慎。毕竟这次昭妃犯事以后,整个承乾宫的奴婢全都遣散了,除了自己因为皇上当日一句戏言,将身份记在乾清宫外才得以幸免。其余的所有人,包括云姑姑,都被外放守陵去了。

这个情势,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妙,以往昭妃犯事,承乾宫中的格局、玩器以及太监宫人皆保持不变,仿佛在等着她回来一样。可这次的安排,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宫中再无昭妃。

所以此时,皇上提起昭妃,是试探还是何意,宁香实在有些拿不准。

宁香的心思,康熙洞察于心:“宫中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规矩之上,犯过的错误要受罚,而没有犯错,便不会被攀污牵连,你明白吗?”

宁香似懂非懂,她隐约明白了康熙的意思。

“昭妃是罪大恶极,但这与她的学问无关,你仍然可以向她请教学问。”

康熙说完这句话,心头竟然放松了许多。

任宁香再愚钝,此时也明白了康熙话里的意思,原来,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啊。凭空而来的侍寝,原来是这个意思。宁香明白了,此时心中万分感动,皇上终究深情。他这是不放心昭妃娘娘一人独处冷宫,又不好破了规矩插手相帮,于是加恩给自己,成了皇上的女人,有了身份,应该可以为昭妃尽一点心意了吧。

宁香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天子完美如神,于是便脱口而出:“奴婢知道皇上为何招奴婢侍寝了!奴婢定当不负所托!!”

看宁香郑重其事地表着决心,康熙不禁哑然失笑:“那你准备怎么侍寝?”

宁香立时傻眼,突然紧张起来:“奴婢……不……不知道……”

康熙放下书,微笑地看着宁香:“那好,朕来告诉你!”

宁香紧张得两手攥拳头,康熙一招手,自有小太监入内放下帐子,吹了蜡烛,而后关上门,上了窗板,静悄悄退了出去。

帐子里,宁香紧张地闭紧双眼,浑身微颤。等了半天,却不见半点动静,悄悄睁开眼睛,才发现康熙根本没脱衣服,只是和衣而卧,宁香愣了。

康熙仿佛已经有了睡意,小声呢喃着:“你不必紧张,朕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当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说完,康熙背过身,呼吸平缓,很快睡去。宁香想了想,仿佛明白过来,于是不声不响地躺在康熙身边。

当夜,呼哮的寒风中,一辆简单的马车停在城门口,裕亲王福全下了马车,站在城门处回首凝望,仿佛能够透过整个京城的街巷看到冷宫,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朝堂上的惊天巨变,他亲眼目睹,却只能旁观,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后宫中的风云起伏,他更是连旁观的机会都丧失了。因为,叔嫂相通,不仅是宫中之忌更是天下大忌。在众人眼中,他裕亲王福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福全心中一声长叹:“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身后呼起细碎的声响,福晋阿珲悄然下车,拿着一件厚厚的毛筒子走到福全跟前,然后亲自将福全的两只手塞到其间,随即温煦地笑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福全定定地看向阿珲,眼中写满歉意:“阿珲,对不住了。”

阿珲摇摇头,打断了福全:“王爷不必如此,此生能与王爷相伴相守,便已是天赐之福,京城抑或北疆,在阿珲眼中都是乐土。”

福全神色感慨,从毛筒子中伸出一只手,轻抚着阿珲的脸:“不仅是这个,还有”

阿珲眼眸微闪,目光切切地看着福全:“宫里宫外,谣言四起,皇上又在这个时候让王爷戍边,王爷为何不争辩,为何不抗拒?”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