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平日里动辄凶她的将军难得把冷壳子放了放，姜颜忽而觉着，他总是一副万事无谓的傲气样子，其实也需要人疼一疼。

姜颜身子骨软而娇，牧江那样靠着有些沉，但她还是挺直了背给他当了回枕头。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行，她拿余光瞥了眼肩上的，轻声喃喃：“你也不怕硌得慌。”

她本以为这阖了眼的将军已经睡过去，不料却听见他低低哑哑回了一句。

“是有点，你瘦了，怪我没养好。”

“那你好好养，争取把我养成个白嘟嘟的好枕头，睡起来舒舒坦坦。”

他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道；

“行，后半句深得我心。”

“……”

这位板正将军说起荤话来真当是行云流水，防不胜防。

一行车队在半途停了停，人要歇息，马也要歇息。

牧江眼睛闭着，看起来睡得很沉，姜颜也就陪在他边上，没下去。

四叶跟七桃挑着这个时候到了他们那马车厢子的外头，小心翼翼地叫了姜颜一声。

“小姐……”

她撩起帘子抬起眼，跟前杵着两个丫头，面上都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七桃那眼神一回儿落在鞋子尖尖，一会儿又不知往哪飘忽过去。

至于四叶，似乎正在出神，想的是其他事。

上一世活她没碰着这么些事，更别提一块儿跟着姜颜去边疆，自从那次动完手脚被牧江放过后她还没在暗处做过动作，布过其他什么局，往日走过一遭的路已然大变，她一眼望去，迷迷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未卜先知个什么，她这会儿什么都知不出来。

姜颜耐着心等了许久，没等到她们开口，只好自己凑上去问。

“怎么了？”

七桃支支吾吾半晌，道。

“小姐，少爷他……跟着来了。”

“啊？大哥是嫌这花天酒地的日子太无趣了吗，平常满眼都是玩乐，跟着狐朋狗友去喝酒倒是正常，跟着我来干什么？”

“……不是大少爷，是小少爷。”

“噢，小少爷，小……姜肖尧脑子被门夹了？？他也不会骑马，怎么跟来的？”

“混在后头的拉货马车厢里呢，要替您叫来吗？”

姜颜侧眼一瞥牧江，犹豫半晌放轻了语调，正色道：

“不用了。现在身边有人，影响发挥，我一会儿去找他，跟他好好地，透彻地，深刻地，谈一谈。”

“不用叫了，我已经来了。”姜肖尧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四叶七桃她们边上，他个子不高，还没长开，看着就是个半大孩子，还是个脾气死倔的半大孩子。

“二姐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好好地，透彻地，深刻地，谈一谈。”

姜家小弟自小跟着姜颜玩儿，大姐雅致恬柔，喜静，大哥嫌他年纪小，跟他凑不到一起，也就一个漂亮二姐成日跟他一块儿撒欢一块儿闹。

现在这漂亮二姐嫁了人，家里也就没人陪他了。

其实姜颜嫁人他没意见，可嫁给一个病秧子废物，他可太他娘的有意见了。

这些许日子过去，全家上下似乎都认了这个局，唯独他，心里自始至终一个想法，把他俩拆了，再寻个配得上姐姐的。

姜颜瞅着他，酝酿半天，没酝酿出个所以然来，边上忽而传出个闷闷淡淡的声音。

“谈什么？”

牧江一双眼睛还闭着，手却抬起按在了眉心。

小弟个子小，但心气跟架势摆得很高，直愣愣朝牧江瞪了过去。

“谈我二姐什么时候跟你和离。”

牧江上一世没这一身医不好的病，也没怎么跟这小鬼接触过，更不曾受过这样深重的敌意。

他掀起眼皮，坦然受下那些视线后不紧不慢道：

“听姐夫一句劝，老实回家去，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别以为你长了张不赖的脸就配得上我姐了，什么姐夫，我死都不会认的。”

两个硬茬在那头碰头对峙僵着，姜颜略有些无奈，和事佬一般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知劝了谁好。

“二姐，今日你要是不回去姜府，我就不回去，你若是去大漠，我也去大漠，我就烦到你们分开为止。”

姜颜:“……”

姜家小弟本以为这话会把牧江激怒，不成想那人不怒反笑。

“那你继续跟着，多一个少一个不打紧。”

“……”

姜肖尧无话可说，一口气憋半晌。

“罢了！那我喂狼去！反正少一个不打紧！”

周围是片林子，姜老幺说完就气冲冲作势要往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