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四叶把那小瓷瓶递到牧江手里时笑了笑。

“你也不怕喝完就死在她跟前。”

牧江听了也笑。

“不会。我死了，这里的兵还怎么肯放你走。”

“也是，牧少将，其实我真的挺倾慕你的，所以你治病熬的药，我从没放过不该放的东西，不过你其实也时时刻刻堤防着我吧。”

牧江冷嗤一声，没回话。

堤防是自然，那句倾慕实在有些好笑。

他打开瓶子，正缓缓抬起小臂，一双皙白的手握住了他的腕，随后用尽力气从他手里夺走了那小东西，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子决绝。

“她嘴里出来的话，半个字怕都是假的。”

姜颜说着就要把那不知好坏的玩意往地上摔，四叶眼疾手快一把捏，两人一同争来夺去，那瓶子脱手而出，往上打了个转，无色无味的玩意洒下来，不偏不倚落了她们满身满眼。

牧江本要拦，却没来得及，一件外衣顿在那里，湿了几团。

“啊！”姜颜的尖叫声破空而起，牧江心头狠狠一紧，赶忙过去把姜颜拉到跟前抬起眼细细地看，尖叫那个缓了会儿，睁开眼睛眨了眨。

“怎么样！有没有事？”

姜颜摇摇头，又点点头。

牧江满眼冷戾望向四叶，她低着头，双双湿湿没伤及眼睛，好似丢了魂失了神，看着一地碎瓷片怔许久才抬眼，在对上了牧江的视线时她忽而放肆绝望地笑了开。

“没想到最后这东西竟然落到我跟姜家二小姐身上了，也好！就让这顺风顺水过了一辈子舒坦日子的娇小姐吃吃苦罢！”

这话说在这个档口无异于往火上浇透了油，牧江怒意盎然，杀机再也收不回去，他轻轻放下姜颜，手握刀剑架在对方脖颈，双眼猩红。

“老实说该怎么解，敢让她受一点苦我现在就杀了你。”

“动手罢，哪里来的解药，刚刚那个我不过随口一编，好逃回去重振乌鞑。而这个，根本无药可解，这是乌鞑人制的，制这东西的人已经不在了，大概也是被你除了吧。”

四叶说得轻，姜颜那里隐隐约约，并不清明。她无声笑笑，凑到牧江耳边道：“你猜是谁？是上一世娶了姜颜的人，你大概早就把他杀了吧，世事无常真是有意思得很，你掐了因，没办法救现在这个果了。”她轻叹，“没办法了。”

四叶自己也沾了那玩意，她深知最后会落得怎么个惨样，疯了般又哭又笑.

突然她像是停住，伸手捏住了牧江的那把剑，抬起来发狠往喉口划了一道，血流如注，猩红霎时在营帐内漫开外扩，血腥味浓重到叫人犯呕。

亲手了断自己，比起上一世，也算死得体面。

牧江不是没见过这种满眼血色的残暴画面，但这是他第一次从温热的血里感觉到了寒，这种寒意从脚心开始，直至天灵。

他没了讯问逼问的对象，四下满地狼藉，他回身走到姜颜身边，伸手把人拥起在怀里后，不发一言，神色恍恍。

人这种东西，无措不安到极致时反倒就会生出一种无声的静。

姜颜刚正闭着眼休息，他们之间轻之又轻的对话，她只听到了点零星，推不出大概也推不出前后，她更觉不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只是鼻子尖尖碰到的血腥味叫她生出点不详的预感。

“夫君？你是不是又动手了？怎么一股子……”

“没。”

“没吗？”姜颜睁开眼睛四下望了一圈，“这不是动了吗……早该动了，你说你信她做什么，她能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骗人的本事多高啊，信不得，才没什么胭脂毒药，就随口说出来唬人的而已。”

牧江没回话，看着怀里的人好似一点事都没有，眉眼依旧，软玉温香。

他答不对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刚问你我记得你点了头。”

姜颜看着跟前的人，眉眼一弯，笑道。

“有事啊，你这么就信她了，我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