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终)(2 / 2)
牧江一笑,“那夫人亏了。我替你算,连本带利,下辈子也加上。”
小小孩儿看看爹妈,忽而觉着自己有些多余。
滕义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轻叹自嘲一笑,摇摇头走了。
那一家子团圆,轮不到他共喜乐。听久了心堵,看久了难受,自讨不快不如不待。
两人便也没来得及说一句客套的。
进府时牧江本要去牵姜颜,那小的却往中间站了一站,一手拉一个,生生把他跟姜颜隔了开。
“……”
牧江:罢了,自己的,忍。
一家三口以“凹”字并排进了姜家,夜里又以“凹”字出了姜家。
原本这皇亲国戚不该这么住,可他们惯了,也不愿改,这一国上下也没人有胆子说,就仍旧平和养老般窝在了姜府。
进去时姜府上下正到处找那小的,姜成涯跟顾氏急得差些叫人把这地儿翻成底朝天,好在姜颜他们到的及时,孩子回来了,沉石落地。
缓过神后那姜家夫妻才看见白了发如松如石站在一旁的牧江,激动得险些落泪,好似见着自家亲儿子。
几人闲谈片刻,用了午膳,待到了夜里便准备回去了。
牧江毕竟刚醒,也算大病初愈,昨夜又未睡,在将军府转半宿淋了满身湿,现下多少有些乏。
他面上无恙只是时而捏一捏眉心,姜颜却明白那是在强撑清醒,跟父母说了些寒暄话,便领着人走了。
近日赶上花灯节,外头热闹喜庆,姜颜多看了两眼,小的爱玩,更是瞄直了眼。
三人本要上马车,牧江却拦了拦。
“走吧,逛逛。”
姜颜正要说些什么,小的那个先一步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欢喜,姜颜也不好意思扫兴,只好应下。
牧彦正乐呵着要去占中间那位置,牧江蹲身一把把那小东西抱起架在了脖子上,手起手落,动作利落。
好在坐牧江肩头那个觉得有意思,没叫嚷着要下来,牧江终于得空牵住了姜颜。
姜颜在那吃吃一笑,“大将军为了牵个手真是煞费苦心。”
“是啊,得之不易。”牧江低笑一声,掌心收紧了些,“更不能放了。”
夜里花灯满街,桥头河下人家都一串串地挂,融融塞得满当,心也塞得满当。
牧彦得了个花老虎的面代,歪歪压着软毛顶在头上,姜颜提着兔子灯,边上牧江替母子俩拿着吃食,糖宝塔糖莲子,糖这糖那,拥着的都是甜,把先前那苦通通盖了过去。
三人逛得累了,便寻了个落座的地。
边上是个小孩儿玩泥人的铺子,周围人烟满绕,嬉笑声混着吆喝,不时有人朝他们望过去,或好奇,或感叹,暗暗道两句漂亮好看,末了再被牧江那一身气韵压得收回眼。
牧彦在那坐了会儿,试探着问了开:
“我想玩儿他们玩的,行吗?”
牧江看了看那满桌脏泥,沉默片刻道:“泥巴太脏了,玩点别的。”
“玩什么别的?”
“例如……”
他这边说着,那边姜颜已经咬着糖串钻进了人群,再出来时手上拎了袋泥。
牧江面不改色接道:“例如你娘亲拿来的泥巴。”
牧彦:“……”呵。
小小孩儿头回见姜颜这幅样子,问道:“娘你也要玩泥巴呀,你会吗?”
姜颜瞟他一眼:“会?你娘亲我何止是会,想当年,那黄沙茫茫,那白雪飘飘,我这双手捏出来的东西,可谓是出神入化,巧夺天工,独出机杼,无人能敌,不信你问你爹。”
牧江在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不用问了,天下第一。”
姜颜自己都有些憋不住,弯着眉勾着唇角,得意冲那小的一昂头便玩上了,牧彦凑到她身边,一块儿摸起了泥,一大一小两双手在那和来捏去,边玩边笑,牧江在那静静地看,眉眼含光。
翻腾了一辈子叠小半生,得来如此,实在很好。
忽而那小的伸着小肉指在他面上划了一道,“爹爹怎么不一起玩呐。”
牧江思绪拢了拢,也不在意侧脸那一抹,望向桌上那面目模糊的三团泥,伸手排成排手牵手,末了一想,又把小的放在了最大的头顶。
“嗯,还是这样合适。”
姜颜在那笑他:“你这大将军心眼也太小了,跟你儿子这么计较。”
“是小了点,大山大王又领了个小山大王,我地盘小,不太够你们闹腾。”
牧江说完顿顿,望着那混着两人影子的小孩儿,拿了样东西出来。
他动作轻,好似那玩意十分珍贵,姜颜好奇巴巴探头过去看了眼,那人大掌上躺着个针脚不一的小袋,是边疆去战乌鞑时她给挂的,缝得不好,但存得很好。
牧江伸手把小黄布袋子往牧彦脖上一挂,沉声里带着点温意。
“你娘亲的平安符给你了。”
继而他一停,又笑道:
“不过你娘亲还是我的。”
牧彦:……噢。
姜颜不曾想过那东西被藏得这般好,默了会儿:
“你的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以后再给你缝个漂亮的。”
牧江往她那靠近了些,调笑道:
“有人抢,这小的不就是,不如再要一个陪他玩玩,叫牧页,合一起就是你,当然这些无谓事都由你,不要也无妨。”
他望着满目花灯,望着花灯里的暖玉温香,只觉月色都是柔的:
“至于平安符就不用了,你在我的平安便在。”
尘星寥寥,牧江白发华服,面上一道好笑的泥,却是从过去的脏里擦出了一抹干净给她看。
姜颜看着看着,就埋头钻进了人怀里。
“当初胡豆说得没错,同你成亲,是大喜了。”
旧月今朝,府里的古树生了新枝,边上的小苗长得半人高。
姜颜窝在他胸前,声音糯糯:
“牧江,很多事你是不是好久以前就知道了。”
“嗯,我活过一轮,你信吗。”
“信啊,那上一回我们是夫妻吗。”
“是。”
“那时候我待牧将军好吗。”
“好”
“那时候将军心里有我吗。”
“有。”
她不再多问其他,笑笑道:
“那就够了。”
银辉都是同一轮,落得零零碎碎。
老三在药谷睡觉,胡豆在闹,姜家父母正品茶看月亮,牧老将军收着了儿子醒来的信涕泗横流。
宫里姜肖尧遣散佳丽留了七桃一块儿吃桃,宫外承亲王思量着再去烟柳地寻寻合眼的姑娘。
热闹里他们守着满身世俗的平安喜乐。
往日那些深重的,难熬的,苦痛的,风轻轻一吹,便都散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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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尤其跟了一路到最后的,真的非常感谢非常感动
第一本书就这样结束啦
祝屏幕前面的你也有人爱有人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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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七七做了个梦。
梦里她那面目可憎又阴暗的狗比邻居挂了。
挺惨的,生病了,心脏病。没人理。
起因是心里郁结。
当时病床上那人看着她,眼里无光,笑问了一句。
“要救我吗。”
这个梦整整他妈单场循环一礼拜。
方七七有点无奈,她想,虽然这混子5岁抢她糖害她哭,8岁推她进泥坑害她哭,13岁扔她校服害她哭,但是。
罪不该死。
好的,救他。
方七七决定先给他开个阀,疏通下郁结。
简而言之:
让他哭。
——
当时她并不知道。
5岁那年有人欺负她在糖上下了药,肖厌为了她不抢,恶狠狠夺过塞嘴里,吐了半宿。
8岁那年她被人贩子盯上,肖厌把她推开自己甘愿跟人走,废半条命才逃回来。
13岁那年她生理期染脏白校服不知情,肖厌拿黑外套跟她换,到手顽劣一丢,事后捡回去洗了一遍又一遍。
——
“我来救你了,你哭不哭啊。”
两只金丝鸟,还以为彼此都是泥坑翻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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