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江城对江妈说跟江爸回老家了，对江爸说跟江妈回外婆家了，但其实江城哪都没去，一个人呆在绵阳的家里。

过年了啊，街上也空荡荡的。

正好，不用怕撞到人。

江城滑着滑板一路溜，遇见下坡就起跳，在空中转个圈再落下，玩得不亦乐乎。

加速，急停，再加速，空中跳，板子一翻，完美落地。

江城再蹬了几下，冲出去十几米之后缓了下来，被不知道什么绊了一下，板面一斜，重心不稳，翻车了。

然后江城就以一个帅气而不失优雅的姿势，滚到了地上。

艹，好痛。

江城躺在地上，身下是水泥板子，死硬，硌得人发慌。

但是江城不想起来。

流年不利啊，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能摔。

突然想笑。

那就笑吧，江城听见心里的一个声音说。

闭上眼足足笑了一分钟才停下来，嘴角都快笑抽了。

手机突然响了，江城就那么躺着，折了折手，把手机从衣服包里摸出来一看。

顾一无的电话。

“喂…”江城还是想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江城?”顾一无握着电话，给阳台上的多肉喷了点水，“你在广元吗?想不想去玩滑板嘞?”

“啊，”江城腿被什么刮了一下，叫了一声，“我不在广元诶。”

“噢，”顾一无眸子暗了暗，“那好吧。”

“我这几年都没回广元过年啦，”江城忍着痛，用手撑着地板坐起来，“开学了再一起玩呗，到时候就是一个班的了。”

“哦也对，”顾一无说，“是不是还要重新分寝室?”

“应该是…”江城摸了摸腿，应该是乌了一大片，疼得咬着牙才说完了后半句话，“是吧，清北班宿舍两人一间呢。”

顾一无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电流音，“怎么了?你声音好像不太对?”

“没事，刚刚起跳的时候摔了一下，磕地上了。”江城笑着说。

“你是傻逼吗，起跳都能摔。”顾一无也笑了。

“是啊，我是傻逼。”江城又笑着回了一句。

“可别再傻了，小心点。”顾一无笑完了，“这大过年的。”

“得嘞，”江城看了看手机电量，“没电了，我挂了哦。”

“OK，fine.”顾一无也挂了电话。

是啊，这大过年的。

江城还瘫在地上，试探着动了动腿，总算倚着滑板站起来了。

什么时候，过年不像过年，家不像家了。

江城小的时候，遇谁谁都会说这一家子可幸福可幸福了，男的帅气又会挣钱，女的又靓又贤惠，生的孩子也是乖巧惹人爱。

只是自从几年前家里生意开始衰败，那个男人先是郁闷，然后就喝酒，喝完了便打女人来发泄他的愤怒。

起初女人只能抱着孩子到处躲藏，直到避无可避。

谁能想到往日为她遮蔽暴风雨的爱人而今自己变成了暴风雨呢。

小小的江城看着妈妈被拖进浴室，然后门阖上，把他和里面的一切暴力隔绝开来。

他只能听着里面女人的求饶声，和男人喘着粗气的打击声。

还有头撞击墙壁的声音。

那时江城就去报了拳击俱乐部。

为了变强。

后来江城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高起来壮起来，像一只小苗抽出了茎，真正成长起来。

终于有一天，他可以甩开那扇门，制止里面男人的暴行。

他拼了命地想让母亲离婚，彻底拜托这个男人，但母亲总是含着泪水摇摇头。

最后他累了。

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走在正确的路上。

江城叹口气，抱着滑板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

都变了。

除夕夜，一大家子人欢欢乐乐地在一起吃饭，顾妈和顾爷不断地给顾一无夹菜，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而顾一无只是机械地吃着，不太回应。

也挺烦的。

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凑在一堆，瞎□□乱聊一通，根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亲戚还要被逼着喊来喊去。

顾一无最受不了的就是一会儿来个人拍你一下肩膀一会儿来个人摸你一下头。

挺大一小伙子了你摸什么摸啊。

满脸写着不情愿你看不见啊。

也就是看在顾妈还在面子上他没一甩手给人拍回去。

顾一无两口把饭刨完，外套一披，借口下楼放烟花溜了。

说是放烟花，其实也没啥可放的。

拿着两根仙女棒到处走一圈，就算放过了。

顾一无拿着点燃的仙女棒到处甩的时候，差点就要喊出“巴啦啦能量沙鲁沙鲁小魔仙全身变”了。

仙女棒燃完了，顾一无把烧剩了的棍子扔进垃圾桶，开始往外走。

不远就是南河，挺宽一条，中间有座弃了的桥墩子，岸上还有一堆滑滑梯什么的，小孩子爱玩。

顾一无把衣领立起来，坐在跷跷板的一头。

出来的时候没戴围巾，现在还挺冷的。

除夕夜啊，北风吹啊，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爱啊。

顾一无想着想着就笑了。

旁边一个小孩跑过来，软软地赖着顾一无要他陪着玩。

“哥哥哥哥，”小孩扯着顾一无的衣角，“你陪我玩一会儿嘛。”

顾一无抬头一看，看到了不远处两位家长鼓励的眼神和他们身后的一大团人。

哟，这鼓励个什么劲儿呢这是。

顾一无不太喜欢小孩子，也不热衷于陪小孩儿玩，但看在眼前这个小孩还有那么一丝可爱的份上，就勉强陪她玩一会儿吧。

小女孩坐在另一头，主要负责玩，顾一无坐在这一头，负责控制平衡让跷跷板上下动。

儿童玩的跷跷板太低了，顾一无站着还得曲着腿才能配合对面小孩儿。

小孩儿玩了一会儿又说要玩滑滑梯，还不肯自己爬上去，仗着顾一无高要他直接抱到上面去。

顾一无看着面前只到膝盖处软糯糯的一团张开手等着他抱，内心是无奈的。

他叹口气，把小孩抱上去了。

看着小孩玩得不亦乐乎，顾一无想起《沉睡魔咒》里的仙女教母。

“Hello ,beasty.”

可真香。

在顾一无重复了无数次把小孩举起放下的动作之后，小孩终于玩累了，甜甜地跟大哥哥说了句再见之后顾一无看见她扑向了自己的亲爹亲娘。

不是…

等等…

这后面的一大家子人…

这个虽然看着有点老但还是有点小帅的大叔…

这高鼻子，这清晰的下巴线…

这他妈不是…跟江城一模一样吗我操。

狗崽子不是说的不回广元吗我操。

顾一无又往旁边找了找，倒是没有看到江城。

也亏得顾一无没找到江城，不然他这会儿得上去把他拖出来拎着领子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兔崽子逗我玩呢。

（作者弱弱地提醒顾大爷，刚刚您还说的他是狗崽子…）

江城踩着滑板一路从街边边滑过去，马路上空空的，偶个几次尔才能看见一辆闪着“taxi”的车，两边的书上全是红灯笼，比较高的一些还挂了彩灯。

之前摔了的伤缓下来了也就没多疼了，现在只要不装逼耍帅，用来当个代步工具还是没有问题的。

街上的人大部分都在放小烟花，江城手里也拿着几样，不过没点燃，他就觉得大家都在放自己手里没拿着点东西有点尴尬。

树上的小彩灯一闪一闪，有些小灯泡闪了几下就不闪了，要么就一直亮着，更多的是直接熄了。

顾一无感叹了一句，劣质玩意儿。

他慢慢滑着，没什么目的地到处乱晃，他就想下来透透风，屋子里一个人太闷。

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下顾一无弯着嘴角骂他傻逼的脸。

这谁啊，怎么骂人也这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