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学神(廿三)(2 / 2)
“我没有参赌,”少年摘去了平光眼镜,略显温和的气质一下子变得锐利,“就算警.察查赌,只会找会所的主要负责人。”
青雀听着,总觉得哪里别扭,他说不出来,只好干巴巴地强调:“我妈说进赌场的都不是好人。”
聂殷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青雀莫名觉得不舒服,垂下眼,语气一下子软和了:“聂殷,你不要再做了好不好?”
对方平静说了一句:“我需要钱。”
“你之前的工作……”
“太少了。”聂殷一脸冷淡,却还是跟小少年交了底,“外婆的医疗费,短期内还要五六万。”
青雀抿了抿嘴:“你在赌场……能挣很多?”
聂殷没隐瞒:“光今晚的小费,就有六百五。”
这才半个晚上!青雀吃惊极了,不由得喃喃:“难怪老师说,赚钱的捷径都写在刑法里……”
对方淡声强调:“我只是个发牌官。”
小少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今天‘庄家通杀’那会儿,是不是你发牌时出千了?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你不怕被砍手吗?”
聂殷没否认他的说法:“不被发现就行了。”
“聂殷你……”
青雀一时间突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丧得不行。
——说到底,他跟聂殷不过是普通朋友,有什么资格左右对方的人生呢?
可是,毋论“资格”不“资格”,他没法眼睁睁看对方走上歪道。
不是说当发牌荷官的一定会走“歪门邪道”,实在是……害怕聂殷重复既定的命运轨迹。
这样想着,青雀拿下腰间的小皮包,从里头拿出一张殷红的存折,推到聂殷跟前。
聂殷怔了怔:“这是?”
小少年轻描淡写地说:“我爸借我的,里头有十万块钱。”
“不需……”
“我已经打了欠条,还按了手印。”不等对方拒绝,青雀抢着说完,“按照民间放贷的利息,三厘三。你不要,这钱我就白借了。”
聂殷沉默许久,今晚显得格外冷漠的面容,渐渐流露出一丝无奈,他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小少年毛茸茸的蓝毛,低声说:“这钱,我真的不需要。”
青雀还想说什么,他忽然起身,拉着对方的手,走进小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满现金与存折的旧布包:“我的积蓄,你要看看吗?”
小少年眨了眨眼,一点儿也不跟他见外,将包里的现金数了一遍:“七千六百三十三!”
再看存折,正正好是五万块余额。
“这么多……”青雀惊喜道,“你外婆的医疗费够了?”
聂殷点头又摇了摇头:“医生说,直肠癌容易复发,就算做了手术,还是需要长期不断的治疗。”
青雀垮下脸。
“手术和化疗花费最多,”少年安抚着他的小朋友,“这些钱基本够了。至于长期的,我还能继续挣……”
青雀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聂殷低低地叹了口气:“放心,我以后不去赌场了。”
青雀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以前觉得这家伙老实,没想到骗了他这么久!
聂殷勾了勾嘴角:“要不要我跟你拉钩?”
青雀嘟囔:“小孩子才拉钩……”
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着对方的小手指。
“拉钩上吊,谁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完了他还不放心,强调:“刑法上写的赚钱法子,包括打擦边球的,都不能尝试哦!”
并非什么正义捍卫者,单纯地担心,命运拐了十八个弯,这个人还会重蹈覆辙。
聂殷从头到尾,回着一个“好”字。
拉了钩,将压在抽屉里的盒子打开,里头是……
十几张身份证!
青雀不明所以:“哪来的这么多……”等等,“怎么照片上都是你?”
好奇地一张一张翻看,不同的姓名、出生年月与家庭地址,都是一个人的头像。
聂殷镇定自若:“都是假的。”
青雀惊呆了:“你搞这么多假.身份证干什么?”
“方便工作。不过……”
聂殷看向表情傻乎乎的蓝毛小少年:“以后不需要了。”
说着,当着对方的面,一张一张将假证剪碎。
青雀满肚子问题:“从哪来的□□?”
“路边不都是办假.证的广告?”
青雀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这些身份证,看着跟真的一样,是路边就能办到的?
更重要的问题是……
他有些胆战心惊:“你不会已经试过刑法上的挣钱办法了吧?”
“没有。”
青雀很怀疑。
聂殷看他纠结的样子,淡淡说了句:“这不才刚想试水吗,就被你抓到了。”
青雀愣了愣,半晌回过味,不由得琢磨着对方的表情,想确定是玩笑抑或真心话。
他想得太入神,脸颊被掐疼了才反应过来——
“……聂殷?”
聂殷将被小少年遗忘的十万块钱存折,仔细替对方装好,塞进小皮包最里层,话题回归正题:“明天记得把钱还给叔叔。”
青雀忙道:“可是你外婆的医疗费……”
“如果真不够了,我再跟你借。”这一回,聂殷没再固执下去。
说到这个地步,青雀也不好再坚持,想了想,觉得也好:说不准聂殷外婆手术后恢复良好,就不需要太多医药费的……等钱不够,再找老爸借,省得现在钱拿在手里一时用不着,白白多了一笔利息费,多亏呀!
嘻嘻,自己可真机智!
“钱不够了,一定跟我说哦。”小少年不放心地强调。
聂殷伸手在对方的脑瓜上揉了揉,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去烧水,你洗了澡早些睡。”
青雀“哦”了一声,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颠颠地跟着少年跑在灶下。
灶膛边温度高,他也不嫌弃热,坐在柴禾堆旁,跟对方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等洗漱干净,人早困得不行。
聂殷的床勉强睡两个人,还好过了立秋,夜里不再那么闷热了,电扇开个三档风,还得搭个被单盖肚子,否则容易着凉。
小少年呼噜呼噜地睡得很死。
自然就没发现,本来睡在另一头的人,悄悄起身,随后贴着他身体在同一头躺下。
睡相不好的某人,踢掉了被单,一条腿架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聂殷任劳任怨,重新为身旁的小少年盖好被单。
至于压着他的那条光.溜溜的大腿……
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滑腻细嫩的皮肤,便如触了电一般,火速收回。
“……唔,殷……”
青雀突然咕哝了起来……在说梦话?
聂殷侧耳细听,对方似乎在念叨着——“阿殷。”
……阿殷吗?
黑暗中,表情极度匮乏的少年轻轻、轻轻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胸有猛虎;
未及出柙,便被降服……
心甘,情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