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京都(十)(2 / 2)
说来奇怪,明明是很大的震荡,留下的痕迹也是不可复原的,但在五人消失后,崩塌的地方像是会自我修复,轰隆隆的慢慢恢复原样,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冬煦身入地沟,漆黑将他卷作一团,五感尽数关闭,听不到看不见,四周连同冬煦的内心都是静悄悄的,静谧诡异。
冬煦拼命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子做不到,他想伸手推一推,没感觉到任何动作。冬煦不知道还是胎儿的自己在妈妈肚子里,会是怎么调皮捣乱的一幕,可现在他的感受就类似于在某种东西内部。
他在心里无声呼喊小胖猫,一声比一声沉稳有力。
“冬煦,我要窒息了。”小胖猫说。
“别开玩笑。”冬煦说,“我什么都做不了,你呢?”
“和你情况一样。”小胖猫说,“你是主人什么都感受不到,还指望我么?”
冬煦发现自从喝过鲨鱼血,再被他的血灌溉,小胖猫的性格有所变化,很细微确实是有。
“是不是宋絜特意送来的礼物呢。”冬煦唔了一声,“我一直在想宋絜到底是什么,那天晚上的海底和大怪物,有什么作用,他们说的咸鱼是一个借口,还是真有关联。”
“你想到了什么?”小胖猫问。
“宋絜是妖,修炼多年的老妖,实力和谢止不相上下,不过他要是正面遇上谢止,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为什么?”小胖猫不明白,“他们两实力相当,不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吗?”
“你可能忘了谢止是国家的人,他有官方认证,哪怕现在国家不在玩什么封建思想那套,给人赐黄马褂,尚方宝剑什么的,但他身上有民族精神象征—国徽。”
“国徽,有什么用?”小胖猫还是不明白。
冬煦不吭声了,不太想和脑筋不开窍的剑灵说话,他叹了口气,五感还是消失不见,人失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就和死了差不多。
没有这些,冬煦就是个活死人,只能静候情况转变。
另一边和他前后脚下来的谢止遇见个棘手玩意,谢止不是人,他是历经几千年法律的洗礼修行成人的神兽,被熏陶出的灵智和一般妖也不同,经年累月磨砺出的强大心理更是非同凡响。
这也就导致世上很少有东西能迷惑住他,比如冬煦感到五感丢失,他就没有。
让谢止苦恼的是,一落下来就跟他斗在一起的野兽,这玩意在黑暗里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感觉速度极快,身形矫健,听其急促呼吸的粗声就知道这东西不小,爪子贼锋利。
再一次躲开袭击,谢止忍耐不住要出手了,一味防守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必要时候主动出击更好。
谢止闭上眼睛,凭借听定下野兽的位置,一个飞起跨步落在野兽上头,徒手擒住野兽的头颅,五指成爪,要将野兽就地斩杀。
谁知手指堪堪成爪,手下柔软皮囊的触感瞬间就变成钢铁般坚硬冰凉,谢止暗叫不好,手还没来得及撤开,身体已忠于直觉,条件反射得在半空中一跃,躲过一只金光闪烁,有着五根利爪的蹄子。
谢止指尖一捏,一簇火苗出现,借着这不算明朗的火苗,谢止总算看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玩意。
只不过越看谢止越茫然,表面和内在都是快要修炼成人的妖,为什么能区域化成钢铁?没听过现在的妖还能修成钢铁之身,又不是变形金刚成精。
这东西有古怪,谢止眼睛一眯,偏偏不信邪,他就要看看这半妖半怪物的,到底有多厉害。谢止再次欺身而上。
冬煦平心静气,默默背诵教内法典,渐渐地,他能听见,感受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恨之入骨的嘶吼声、指尖湿漉漉的粘稠感、一切都让人觉得很悲观。
冬煦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断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远处身着两种不同服饰的士兵在厮杀,双方大旗屹立不倒,一边写着冬字,另一边写着谢字,厮杀在双方统帅下令撤退前,永无止境。
耳边是妇孺老幼的凄惨哭声,不少人在哭天喊地,咒骂引起战火的君王将军,冬煦隐隐听见有人在骂他,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孙子毛虫,骂人词句没有重复,词汇量惊人。
“你发什么愣?趁他们还没发现你,快跑!”有一满脸都是血污的老妇人颤颤巍巍走过他身边,见他傻兮兮站着,好心拉扯他一把,“快走吧,会死的。”
冬煦听若无闻,目光依旧停留在不停厮杀的两方人马上,眼底飞快流淌着岁月长河,思考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劝?”老妇人又拉了他一把,这次用上很大力气,嘴里絮絮叨叨,“人只有活着,才能明白生命多么珍贵,年纪轻轻的,千万要珍惜生命。”
“如果珍惜生命,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悬崖?”冬煦忽然盯着老妇人问。
老妇人茫然:“我推你什么?”
冬煦弯眼笑了下,符纸在指尖若隐若现,快如闪电就要贴在老妇人身上,谁知老妇人早有准备,脚步一转躲开,笑起来竟是个男人声音:“好机警的年轻人,弄得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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