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1 / 2)
安维民还是高兴的太早,好不容易拣了一千余人,可真正能当兵的需得挑拣一番。除去那些断腿瘸子、生癞痢疮的乞丐、战后半死不活的残废、生活不检点的花柳 病携带者,再除去本来就是被硬抓来当兵的壮丁,趁夜逃跑的人,人数就少了大半。
白弘麒对他爱搭不理,安维民就亲自把这五百余人拉去校练场训练,他把憋屈全发泄在这群兵蛋子身上,中途又跑了几个小兵,还被毙了几个,最后精心筛滤出来五百人,准备带回合肥。
安维民从校练场回来,挑了个伶俐的勤务兵送到白弘麒那里,一来他需要人照顾,二来勤务兵能给他汇报白弘麒的情况。白弘麒没多说,就把人留下了。
这天下午白弘麒把勤务兵叫到房中,询问得知他的名姓和籍贯。勤务兵叫赵秋生,当地人,前营长拉杆子招兵,他家贫就进了军队,背景相当简单。
白弘麒给他两张纸,一张写的是中文,是去什么地方找人,他勉强看得懂;另一张写了一连串的洋文,不认识。
白弘麒交代道:“秋生,你先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人。然后你替我去一趟合肥,找大医院,直接把稿纸交给医生看,你告诉他要德国生产的药,合肥没有就去南京,南京还没有就去上海,一定要买到。”
赵秋生聆听白弘麒的嘱咐,不一会儿就开始走神,这位参谋长平时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说起话来倒是随时能和人调情的语气。他又想参谋长是文化人,药都要吃带洋字儿的。想到这里他难免要想参谋长的脸皮白的都快要透明了,不会有什么不治之症吧。
实则白弘麒和他一样小学肄业,他只是皮肤白,没有什么不治之症。
“记住没有?”白弘麒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赵秋生急忙点头:“记住了。”
白弘麒看出他的思绪已经飞出八千里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不强人所难:“你给我重复一遍。”
赵秋生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白弘麒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回赵秋生完整复述了下来。白弘麒又说:“你快去快回,这件事就不用告知你们安师长了。”
赵秋生应好,白弘麒还是不放心,从皮箱里找出一块摩凡登手表递给了他:“路途遥远,你去省城坐火车,路上住大饭店,不要省钱,注意安全。”
赵秋生知道洋人的东西都是值钱物件,他心里想要,嘴上作假推脱:“不了不了,我本来就是给参谋长跑腿的,哪能拿参谋长的东西。”
白弘麒再一打量面前的青年,他有些黑,笑容也足够衬托他的淳朴,他就更放心了:“我都说了是路费。”
赵秋生没见过这种洋物件,在裤缝上蹭了蹭手才接过手表,大大地一鞠躬:“谢参谋长!”
白弘麒长吁了一口气,不出意外,等赵秋生回来,他的药瓶就见底了,安维民顶好少让他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就算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搭他的腔就不生气。
夜阑人静的时候,只要白弘麒房里还亮着灯,安维民就隔着窗户纸往屋子里偷看,又在门口踱步几个来回,去推门,门定是锁着的。这夜他百感交集,一个人睡凉炕叫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隔着窗户抒发情怀:“心肝,我真是混蛋,你放着好日子不过,跟我跑到这穷乡僻壤,哎、哎,我不算个人。你要是厌烦我,我送你回家去,好过在这里吃糠咽菜,你什么时候气消了想见我了,我再去看你行不行?”
白弘麒躺在床上,听着安维民在外面絮絮叨叨,突然想不到和安维民相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见惯了尔虞我诈和精明狡猾,安维民身上的坦诚相待开诚布公叫他有几分好感。他翻身睡去:可这不是他气我的理由,我很可能被他气坏。
如此过了小十天,安维民在恋爱上精疲力竭,心里窝火,校练场成了他的发泄场所,小兵们吃了哑巴亏,有时候是安维民故意找茬,非说谁动作不标准谁就得吃鞭子,没得商量。
他刚带着声望威名狠踹了一个小兵两脚,不远处传来一个嘹亮清脆的女声:“安维民!”
安维民循声望去,来人正是表妹孙晴姿。孙晴姿束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一身劲挺的黑色镖装,红色大氅被风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她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手里的马鞭拍在马屁股上啪啪作响。待到卷起的尘土熄了,才看清她红白不一的脸,她是浓眉大眼的英气模样,本人也不是闺阁里养出来的小家碧玉。
孙晴姿拉住缰绳飞身下马,不顾校练场众目睽睽,马鞭子就往安维民身上抽了一鞭,同时大喊道:“安维民!你混蛋,半路丢下我就跑了!我看你是活腻了!你叫我有什么脸回家,让我娘家人看笑话吗?”
安维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情急之中他一把攥住了鞭稍,向孙晴姿逼近一步:“你怎么找来的?谁带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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