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俞青脑仁一疼，得，两个活祖宗凑到一起了。

他认命似的伸出一只手向左虚划了一下：“这是戚跃，我邻居家的妹妹”，又向右：“这是陆宥，我……爸的一个同事。”这就算是介绍完了。

戚跃不信俞伯伯的博物馆里还能有这样的美男子，一脸八卦：“俞青哥哥，俞伯伯……还有这么年轻的同事啊？”

俞青被她问得语塞，扭头去看陆宥，用目光示意他解释一下，没料陆宥站在一边抱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好像他们嘴里讨论的主角跟他没关系似的。

俞青被他俩弄得郁闷，解释起来又太费口舌，他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地说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被鸭子似的女学生围着不放，早就累得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一掌拍到戚跃的肩上：“你哪这么多问题，走了，带你去吃饭，吃了饭去看你的房。”又转头去看陆宥，这位祖宗既没又开口说明来意的意思，也没有打算走，他总不能把人撂到一边吧，于是征询意见似的问陆宥：“那个，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有事儿我们边吃边说？”

陆宥没支声儿，用抬脚就走表示自己同意了他的提议。俞青叹口气，像母鸡领着小鸡似的把两个祖宗带到了番大侧门的一个小餐馆。

正赶上下课的时间学生用餐高峰，餐馆里人声鼎沸。服务生忙得脚不沾地，见到他们一行三人进来，只隔着一屋子攒动的人头，远远地招呼他们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就有人来给他们收拾桌子。俞青左看右看，矮子里拔将军似的选了一张看起来不那么脏乱的桌子，招呼戚跃跟陆宥坐下。戚跃也是在大学里吃了四年饭的人，对这场面早就见惯不惯，应付自如，从包里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俞青，又抽出一张自己利落地擦了擦凳子就坐下了。

可怜陆宥作为一个从前过的还算讲究的归国华侨，从没见过一个餐馆，桌子上还留着上一桌的残羹剩饭，就敢叫新来的客人去坐的，于是站在旁边，用肢体语言表示了自己并不是很想就这么坐在一桌子剩饭旁边的意思。

俞青也挺无奈的，可都这个点了，再换别的地方吃饭一样要等位置，何况他跟房东说好了时间，这会跑到别的地方，吃了饭再跑回来看房子，也来不及。他只能动手帮陆大少爷把凳子擦擦，又用哄小孩的口气劝他：“咳，那个，咱们这不是赶时间吗，赶紧吃了饭还得带跃跃看房子，不然你就先屈尊委屈一下凑合吃点？看完房子咱们再找个舒服的地方续摊？”

陆宥不明白“续摊”是个什么意思，看俞青一副老鸨子劝良家妇女下海营业的诚恳模样，就觉得有点好笑。俞青都这么哄着他了，他再不点个头，也说不过去了，便坐下：“没事，什么续摊就不用了，早点吃完你们去办事。”

俞青要来菜单递给戚跃，嘱咐道：“你看着点吧，别点辣的。”

陆宥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是说不清楚的情绪。

戚跃对对面两个人的官司一无所知，边翻菜单边说：“诶，俞青哥哥你今天不吃辣吗？你不是挺能吃的嘛。”

俞青一会儿功夫被这个丫头连拆了两次台，压根不想理她。陆宥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对戚跃说：“是我不吃辣。”

戚跃边翻菜单，边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俞青看到他笑就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你突然来找我，是我家老头子又找了什么事吗？”

“俞馆长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找你咨询一点你专业上的事。’’

俞青有点严肃了：“你是替人咨询还是……？”

陆宥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觉得这个人有点逗：“我替人咨询。只是病人不能自己去医院。”

俞青一听陆宥不是替他自己问，就松了一口气：“下周我找个时间，你先带病历来看看吧，看了病历再安排见病人。”

戚跃点的菜很快上了桌，两素两荤。她跟陆宥不熟，碍着生人在，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只问了问俞青房子的事，三个人便无言地吃着。

陆宥不知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本来就吃得少，吃到一半便停了筷子。刚端着杯子喝了口不知道是茶梗子还是茶渣子泡的茶，手机就催命似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他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不详的感觉。

接起来，电话那边是一片乱糟糟的吵闹，打电话的人气喘吁吁，急切地说道：“陆先生，您现在能来一趟疗养院吗？您母亲跑到了顶楼天台上，我们劝不下来，工作人员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但是这种情况，还是得家属在场。”

餐馆里太吵，俞青听不见陆宥的电话那边在说什么，只注意到他原本放松的眉头瞬间皱得死紧，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他正想伸手拍拍肩膀安慰一下他，陆宥已经挂了电话，站起来对他说：“我有点急事，得走了。看病的事我下个星期联系你。”说完就匆匆地走出了小餐馆。

俞青嘴里还含着的一句“要不要帮忙”，硬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戚跃捧着碗坐在对面，好奇地问了句：“俞青哥哥，你朋友怎么了？”

俞青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吃：“赶紧吃吧，吃完去看房子。”他心里却忍不住思量，陆宥在新加坡长大，在国内压根没什么认识的人，方才看他着急的样子，又不像是小事。他想了又想，还是放下筷子，给陆宥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结果连打三个，电话那头都是接不通。

俞青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餐馆外，夜幕低垂，番城的秋天，夜来得越来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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