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2 / 2）

长剑破空，一瞬无影。

人间自是要比清修的重山热闹许多。

打马过街风拂面，马蹄踏破一城雨。

林巉第一次一个人入世，长河带月淌，大漠黄沙扬，他在人间帝王的宫殿上喝过酒，也在热闹夜市中吃过糕点。

万家灯火，红尘滚滚，一向淡泊平静的道心也在这烟火人间中隐隐有了新的波动。

林巉一边四处游历，一边顺手除邪，晃晃悠悠地走了三年多后，遇到了一只花妖。

若按人世间的年岁来算，那是望安三年，林巉为了除那害人花妖，追寻了三百余里。

重伤的花妖逃窜间躲进一片密林中，花妖入林无异于蛟龙入海，林巉在那片密林里待了三天才堪堪寻到花妖的踪迹。

“修士，你为何要执着于灭我！”

花妖肌容胜雪，一袭红衣更是衬得其绰约多姿，以往无往不胜的容貌如今却没了效果。

她被林巉一道剑虹毫不留情地击落在地，昳丽的容貌被憎恨扭曲到竟有些可怖。

林巉将凌霜剑挽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冷冷道：“世不容邪。”

“为何你说正就是正，你说邪就是邪？这正邪之分岂是在你一人之口！”

“正邪在人不在天。”林巉轻抚剑身，凌霜微颤，散发出的森森寒气将剑身上沾染的妖血寸寸冻落。

“你害数人性命，身负孽债，就算是你今日逃了出去，日后的天谴也不会放过你。”

林巉的一双眼，仿佛是从凌霜峰顶的寒潭中浸出。

他垂眼看向强弩之末的花妖，那冷冽的目光，让花妖一时竟有一种被天道审判的感觉。

花妖被逼至绝境，捂住伤处喘息着，犹如困兽。

“是他们自愿的！是他们说爱我，说什么都愿意给我的！”

“为什么我有错？我没错！我没有错！”

压抑许久的恐惧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她向着林巉声嘶力竭道：“你们人界两情相悦的人不是可以互送信物，甚至可以剖心明志吗？他们喜欢我，愿意将命给我，我收下而已，我哪里错了？”

林巉看着一身孽债的花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真的愿意吗？”

花妖一愣。

这只懵懂花妖初入人世，岂知大多数的“心悦”只是浮于容貌，仅在人的嘴边飘来飘去。

而足以剖心明志的“心悦”却太少太太少。

她没有足够好的运气，遇到那太少太少的“心悦”。

可那太少太少的真心人却足够幸运，没有遇见她。

她并非不知晓情人死前的恐惧，这取人性命的“喜欢”，不过是为自身贪欲遮羞的自欺欺人而已。

她的懵懂无知并不能成为她开脱一身孽债的理由。

幼稚与恶毒，从来都不冲突。

林巉不愿再听花妖的狡辩，举剑欲落，凌霜剑光大盛。

花妖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似有水光。

她冲天一声尖啸，周身竟有火光闪烁，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那只花妖的内丹已碎，身陨不过早晚，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林巉并不慌乱，映霜入鞘，循着花妖留下的痕迹追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