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向峣喝了口茶,随意地问:“顾总今天听大师讲经有什么收获吗?”
顾惟也放下茶杯,淡然说:“我不信佛也不懂经,听也没听多久,谈不上收获。”
向峣抿着茶水,心想自己这话题找得可真好,顾惟也一句话就给终结了。
只听顾惟也又说:“不过,那位大师讲的一些话,跟你讲的,倒有些相似。”
向峣一愣:“什么话?”
顾惟也想了想说:“大师讲人要顺从本心,既要守住本心的善,也要懂得顺应环境,什么样的环境里就做什么样的事,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心生妄念。”
他看一眼向峣:“这和你说的随遇而安,算不算是不谋而合?”
向峣略作思量,无奈地一笑:“大师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然是随遇而安,也是我们当代社畜不得不遵守的处事之道,坚持和原则固然重要,可大多时候,我们只是被浪头推着随大流而已。”
顾惟也若有所思:“随波逐流吗?”
向峣抿口茶,没有应声。
顾惟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了扯,像是抹极苦的笑:“所以,并不是别人的问题,只是我自己一直在逆流而行。”
像有一道锋锐从心上划过,向峣心口猛地一紧。
他意识到,这是第一次,高冷如冰山霜雪的顾惟也,在他这个尚算不上多熟悉的同事面前,说出了这样几乎是触及到内心的话。
这令他不知该激动还是惶恐,平时能说会道的嘴紧闭着,不敢随便给出不合时宜的安慰。
所幸这时老板娘送菜上来,两人自觉地结束了刚才令气氛压抑的话题。
素菜的味道不错,吃了一会儿,向峣若无其事地牵起新话头:“顾总小时候在沨城住过,是沨城哪里?”
顾惟也报了一个地方,向峣知道,在老城区。
“是跟家里人吗?”
“不是,”顾惟也停下筷子看着向峣,“是我非常敬重的长辈,上次去松鹤园,就是去看他们。”
松鹤园就是市里的公墓,向峣想起那次在墓园的偶遇,以及那座夫妻的合墓。
“对不起。”向峣歉疚地说。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惟也说:“没什么,已经很多年了。”
向峣像是找补似的,问道:“那你家里人呢?还在琭城吗?”
这次顾惟也始终没有回答。
向峣很自责,自己为什么要一再失言问出不该问的问题。
他又很失落,他隐隐感觉到,顾惟也身上的某些东西又重新上了锁。
在那之后向峣不再试图没话找话,默默地吃完饭,结账,他说请客,顾惟也就真的没跟他抢着买单。
临走时,他看到顾惟也拿起了一直放在桌边的那枝桃花,心里突然又觉得,也许一切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八点,坐电梯上九楼,电梯一直发出“吱嗄吱嘎”的怪声,上到五楼的时候,电梯突然剧烈地抖了抖随即往下猛地一坠,停住了。
顾惟也立刻按下开门键,没有反应。
出故障了。
顾惟也第一时间将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接着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可是却无人应答。
电梯顶上的照明灯闪了几闪之后彻底灭了。不一会儿,应急灯像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一般挣扎着发出微弱的亮来。
没将电梯里照亮多少,倒把人脸衬得白惨惨的,非常气人。
顾惟也摸出手机,手机上的信号只有时断时续的一小格,顾惟也试着打电梯里的故障报警电话,却无法拨出。
他再次按下紧急呼叫按钮,依然无人应答。
他沉了口气,像说给自己也像在安慰别人:“没事,酒店值班应该有监控,会有人发现的。”
顾惟也说完发现有些不对劲,电梯里只有他和向峣两个人,而向峣太沉默了。
一个平时不算话痨但话也绝对不少的人到现在一声不吭实在太过反常。
他转过身看去,向峣背靠轿厢,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无力地蜷缩,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幽闭恐惧症”“黑暗恐惧症”“低血糖”“美尼尔氏综合症”“嗜睡症”……
一时间顾惟也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可能或不可能的病症,他试着唤他:“向峣?”
没有回答,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只听到向峣略显急促的呼吸。
顾惟也谨慎地靠过去,迟疑地抬起手轻按在向峣肩上:“向……”
向峣像被火烫到一般猛地往旁边躲开,咬着牙低喃:“别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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