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柯奕炘刚下车关上门，向峣就一脚油门将车开走。

他紧抿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柯奕炘的话像利爪一样撕开他的回忆，在回忆深处，藏着一个黑洞。

在山上开会那天，在出了故障的电梯里，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回忆里的黑洞曾经猝不及防地张开。

只一瞬间向峣就恍惚了，脚下仿佛不再是电梯的地板，而是一道漆黑的深渊，他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昏暗的灯光让他视线模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身侧似乎总有双温热带着汗意的手鬼鬼祟祟地伸过来攥住他，不安分的手指带着暧昧却又明显的意图撩拨他的掌心。

绝望与恐惧侵蚀着他的神志，让他只想逃离。

可他无路可去，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感觉踏出的每一步都危险。

明明已经很用力地呼吸，窒息的感觉仍旧越来越强烈。

直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包围住他，在他耳边大声喊出那个名字，才将他昏聩黑暗的世界里劈进一线光。

向峣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将头埋进臂弯，背上冷汗涔涔。

手机响了一声，向峣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摸过手机点开。

柯奕炘在微信上给他发来一张表情图，一只小猫咪低着头，周围一圈“大哥对不起”“我错了”“向你低头”的文字。

虽然他将柯奕炘丢在小区外风驰电掣般离去的姿态很唬人，但他不是在生柯奕炘的气，他知道柯奕炘也清楚这一点，不然不会玩笑似地发这么一张表情图。

向峣回了个同款小猫咪表情，上面配了三个字：“跪安吧”。

柯奕炘很快又发来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向峣懒得再理，退出对话界面，手指一顿，视线停在紧挨着的和顾惟也的消息纪录上。

和顾惟也的消息纪录并不多，两只手便数得过来。

第一条是一个多月前刚加上时，他发过去让顾惟也记得看修改后的采访稿，最后一条是不久前他给顾惟也回的“晚安”。

犹豫片刻，向峣再次点开刚才顾惟也的那条语音。

“谢谢，路上小心。”

顾惟也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却像铺了层蜜色的光，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象他说话时唇角眉梢都是温柔。

向峣着魔似地反复听了好几遍，顾惟也的声音一遍遍在车厢里响起。

路过的一辆车按了声喇叭，向峣回过神。

“你真是执迷不悟啊。”向峣自嘲地想。

手指长按，消息纪录上浮现出选项，标记、置顶或是删除，向峣指尖轻颤，在“删除和置顶”间犹豫不决。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放下手机重新发动车子，驶进夜色里。

入职两个月后，顾惟也的配车问题迎来一个意外的转机。

公司里一位副总换车，谈总便顺理成章地将换下来的旧车派给了顾惟也。

说是旧车，也才开了不到两年，那位副总又是个环保养生的人，平时上下班不是坐地铁就是走路，不到万不得己都不会动用那辆车，以至于快两年那车开过的里程还不到五位数。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位副总会申请换新车，反正能解决一个问题总是件好事。

谈总亲手将车钥匙交给顾惟也时，甚至还带着歉意地说：“拖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晚上和池骋通话，顾惟也顺口提到这事，池骋笑着说：“恭喜恭喜，堂堂总监出门终于不用打车了。”

顾惟也淡淡一笑：“沨城不大，打车也方便。”

池骋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事，拒绝公司买新车也有自己的原因，因此玩笑两句就转了话题。

“宁薇最近怎么样？”池骋问道。

顾惟也说：“还好，情况稳定。”

想了想他又说：“新来这位邹阿姨很投她脾气。”

“那可真是太好了，”池骋由衷地说，“你也能放心不少。”

“嗯。”

一开始顾惟也并没有想到会在找陪护这件事上有这么多波折。

最初找的那位护工阿姨，经验足耐心好，待人处事都很有分寸，顾惟也曾暗自庆幸。

刚进公司那会儿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千头万绪哪儿都是坑，有时候连续几天忙工作不能去医院，多亏有那位阿姨在，宁薇的情绪才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可是，手术意外取消，阿姨又因故辞工，接连的变故让宁薇一度焦躁失控，便是顾惟也再沉着冷静，也不免有顾此失彼的狼狈时刻。

还好，在他艰难的时期，遇到了追过来执意要帮忙的向峣。

“嗯？你说多亏谁帮忙？”池骋突然问道。

顾惟也愣了愣，蓦地回神，他竟然不自觉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不吭声，那头的池骋倒起了兴致：“怎么不说了？”

顾惟也垂下眼帘，他刚进门换上鞋，玄关处鞋柜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束洋桔梗。

他伸指拨了拨那几枝绿色的重瓣花朵，淡然地说：“一个同事。”

池骋静了静，说：“难得啊，你居然肯让人帮忙。”

顾惟也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