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病房里再度陷入沉默。

向峣握着手机，指尖冷得发麻，背上却冷汗涔涔。

哪里不太对，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办法理清。

他看向丘宁薇，丘宁薇依然望着窗外，她神情不再平静，隐隐地透着哀伤。

这沉默令向峣压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维持正常：“你要喝点水吗？”

丘宁薇眼睫颤了颤，像被惊醒似的，定定神说：“不用。”

“哥哥虽然是家里独子，其实过得并不是那么顺心如意，”她接着说道，“考大学的专业都由不得他选。”

她像忘了之前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顾自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叔叔脾气执拗又强势，阿姨性格温和却对丈夫盲从，哥哥稍有反抗，便有不孝的罪名压下来，他其实很辛苦。”

“后来他如父母所愿，考了他们理想中的大学和专业，家里总算安宁了一段时间。”

“很快她也面临高考，那段日子她埋头苦读，暗中常常激励自己考去哥哥同一所大学。”

“好像是寒假的某一天，她去上完补习班，回到家撞见哥哥和叔叔在吵架，吵得很凶，为什么而吵她不知道，一进门，震怒中的叔叔就指着她对哥哥吼。”

“有小薇这么好的姑娘喜欢你，你偏要去跟男人搞在一起？！”

向峣一颗心跳得快要失控，握着手机的双手用力到快将屏幕捏碎。

丘宁薇面色发白，嘴边溢出一丝苦笑：“你知道那种感受吗？你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突然被当众揭穿，刺向你的，还是另一个让你痛苦但你却想保护的秘密。”

“薇姐……”向峣颤声道。

丘宁薇摇摇头：“那天那场争吵是怎么收场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可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我却永远忘不了，震惊，心痛，难过，悲伤，可能还有些怜悯，每一种都让我恨不得当场死掉。”

向峣忍不住再次出声：“薇姐！”

“第二天，他送了我一本带锁的日记本，”丘宁薇顾自往下说，“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你给我念过这句诗，你记得吗？”

向峣缓缓点头。

丘宁薇淡然一笑：“当时我是不懂的，只觉得难堪，后来我懂了，却好像，并不重要了。他不知道，从在篮球场撞见那一幕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了。”

故事里的“她”悄然换成了“我”，丘宁薇似乎不打算再隐瞒，又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向峣会猜到故事里的“她”是谁。

向峣紧抿着唇，虽然他有所预感，却猜不到这场讲述会是现在的走向。

他觉得难受，愤懑，还有些憋屈，可是又能向谁去发泄？

秘密被揭穿一次，就再也不是秘密。顾家因此时常发生争吵，顾惟也很少回家，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压抑。

丘宁薇没能考上顾惟也同一所大学，甚至她一度想要远离那座城市那个家，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时间过得很快，大学毕业，工作，顾家的关系偶有缓和，叔叔和阿姨也在渐渐老去，她以为有些事永远不需要再面对。

后来，她生了病，严重的时候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暗示家里准备后事。

对自己的病，她没有更多的想说，害怕过，愤怒过，也知道所有这些情绪都于事无补。

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事，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叔叔阿姨开始逼迫顾惟也跟她结婚，理由很简单，她需要有人照料。

顾惟也当然不肯，她也不愿，她要的是爱，不是施舍。

“她从13岁就开始喜欢你了，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没找过别人，你上哪儿找这么重情义的女人？！”

他们一次次拿这种话来逼迫顾惟也，自以为是在为他俩好，好让两个人都得到圆满的合乎常理的结局，却不知道这些话就是刀子，说一次，就伤他们一次。

“薇姐……”向峣再一次打断她，这一次，他显得虚弱了好多，声音竟然有些微的不稳。

丘宁薇转头看向他，神情专注而郑重：“小向，你喜欢他对吗？”

“嗡——”

向峣耳边一阵轰鸣，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丘宁薇直视着他的眼睛：“喜欢是藏不住的。”

向峣咬紧了牙，他不敢出声，只能沉默。

丘宁薇轻叹口气：“你也算认识他，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对吗？”

过了一会儿，向峣“嗯”了一声。

丘宁薇转头再度看向窗外，声音里透出凄然：“那你该知道，他有自己的坚守，不是轻易屈服的人，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结婚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