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喜怒:风萧萧兮易水寒(2 / 2)
“公主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
“夏捕头!”焦急拨开层层围观的宾客,陈风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满脸严肃的夏清朝。
她衣服上沾染着些许血色,就仿若是曾几何时盛绽在广玉园里凌寒傲雪的梅花,而现在,这“花”的鲜红,却是用活生生的性命来描绘。
“陈督导!”看到快步走向自己的少年,夏清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安稳的放下。也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时的陈风华已经成为了那深陷危机四伏的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依靠。
“发生了什么?”低头盯着躺在地上,不见气息起伏的郭海贞,陈风华柔声询问她道。
“诚如你所见。”俯身屈膝于郭海贞的身旁,夏清朝抬手翻开他的眼皮,仔细说,“瞳孔边缘呈现浑浊的黄绿色,眼白处红点密集。口中尚存有少量血沫,气味芬芳。与园内桂花的香气截然不同,所以很容易分辨。综上所述判断,郭海贞他应是中了蛇雀毒,并且还是经过提炼的高浓度毒素。”
“蛇雀毒?”陈风华垂首问她。
“就是从蛇雀花身上提取的毒素,一般为药用。具体的死因,还是等仵作来验过尸再说吧。”盈盈起身,夏清朝表情认真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郭海贞的死亡现场。”
“发生什么事了?”耳畔猝不及防的响起,那个让人无比熟悉的恶寒笑意。躲藏在人群中狡猾的狐狸,此刻,正笑意连绵的盯着他们。
在场的所有人当即噤了声,自两旁安安静静的退去,一条通往“死门”的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徐恒之的眼前。
轻描淡写的扫视了如此“听话”的众人一眼,他在心中冷冷笑着,缓缓走了上前。
“徐少卿,您来的可真够迟啊。”双手抱胸,夏清朝语气轻松道。
“夏捕头,你这身衣裳是?”看着夏清朝原本鹅黄的衣衫上,现下却是斑斓的血色,徐恒之不禁皱了眉皱问她。
“您说呢?”伸手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夏清朝示意他道,“难不成这工部郭海贞尚书,是觉得广玉园的地面凉快,才躺这儿的?”
“郭海贞?”佯装出一副惊讶,徐恒之才低头看向那地上的人,“这竟然是郭尚书?”
是谁刚才在这围观了好半天?难不成眼瞎了吗?
夏清朝心中的咆哮简直要呼之欲出。
“郭尚书应该是中毒了。”抬脚几步挡在了夏清朝身前,陈风华面色淡淡说道,“徐少卿还是尽快请过仵作验尸。”
“是呀是呀。”故意从后探了探头,夏清朝对徐恒之笑道,“徐少卿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来司法司问我哦。”
嘀嘀咕咕,嘟嘟囔囔,在听了她的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像是发掘出了言语的利剑,惊喜万分的同时却又毫不留情。
“呀,这刑台到底行不行啊?”
“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是司法司的夏捕头出手及时保护了现场。”
“好像第一时间察觉到郭尚书不对劲的也是她。”
“你再看看刑台,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才来人。”
“可别说,那五月份秦家的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呢。”
“听说那新上任的陈督导,在临州连破三桩命案,也不过才几天光景。”
“要我说,还不如放了司法司的权。这天京乃云国都城,自然要选采有用之才护着。”
“既是如此。”猛然间回首,徐恒之眼神狠戾的扬起头对众人不屑的笑道,“那这案子,就交给我们这聪慧过人的陈督导,如何?”
“万万不可。”从一众表情极为丰富的宾客身后穿越过来,方云深神情严肃的制止道。
“方副司长?”回首看见他,徐恒之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不乐意?”
“徐少卿多虑了。只是,天京的大小案件一直都是由刑台负责,自皇帝陛下登基以来,从无有过其他部门插手之说,司法司当然也不例外。所以,郭尚书的这件案子,还望徐少卿不吝才智,多费些精力了。”方云深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就活像是一个混迹朝堂多年,游刃有余的老手。
“方副司长好生客气啊。”无奈摊了摊手,徐恒之又说,“什么时候,竟分的这样清楚明白呢?”
“这是规矩,容不得旁人随意僭越。刚才夏捕头所言实属无心,请徐少卿见谅。”俯身拱手施礼,方云深恭恭敬敬说道。
明明刚才好不容易才压了气焰嚣张的徐恒之一头,但方云深的谨慎小心却又让这得来不易的局面反转。甚至最后,还怪罪到了自己头上。十分的不甘心,但夏清朝也只是暗自握了拳,咬紧了下唇,轻声说:“清朝失言,望少卿见谅。”
“可在下觉得,夏捕头的话并没有错。”背过双手,那紫衣少年信步走来,开口笑道,“难道,作为第一个发现郭尚书出现意外的目击证人,还需要道歉?”
“当然不必。”昂首挺直了身子,徐恒之若有所思的看着陈风华,却对一旁的方云深说,“方副司长,夏捕头对在下并没有任何的不敬。所以,无需行道歉之礼。”
后背渐渐有覆上层薄薄的汗珠,方云深瞪了陈风华一眼,然后又说:“少卿您大人有大量,多谢了。”
“副司长为何要谢他?”就像一跟锋芒毕露的刺,总是顽固的衷于戳破小心翼翼维护下的表面。陈风华眼中光彩如夜空皎月,一时清冷冷,一时又明闪闪。
然而在旁观者眼里,这两人就要剑拔弩张的对峙,似乎已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捕头是否失言,这么简单。
在鸠占鹊巢后,相安无事了十几年的司法司。终于选择在今日,舍得抛却了那副清高孤傲的风骨,清清楚楚的向世间表达出自己对于刑台的真正态度。
“为何而谢?”收了收逐渐紧绷的笑容,徐恒之那本来平静的眼中,此刻添了不少肉眼可见的杀戮。但很快,他又将这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迫切,瞬间隐藏的无影无踪。
偷偷伸手拉住少年的衣袖,夏清朝想要阻止他再继续与徐恒之争辩下去。
“诸位,发生了何事?”
就像是每一个用力支撑自己的关节通通坏死,那袭玄衣没有半点防备的就出现在眼前。浑身为之颤栗,夏清朝的心脏跳到快要不能控制。
“你的杀父仇人,就是云国的当朝丞相,郭元!”
“杀了他吧!夏清朝!”
“不要让我失望,夏清朝!”
目眦欲裂,脑海中那久久回荡的誓言,让她忍耐到几近昏厥。
“噗通”一声,打破了园中寂静。
双膝无可奈何的跪于凹凸不平的地面,那女孩头颅垂的很低。向着自己的血海深仇,喉口微含哭笑不得:“草民夏清朝,叩见丞相大人。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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