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情冢：不见玉颜空死处（2 / 2）

他话中仿佛掺杂着些许计谋得逞的意味。夏清朝不明白徐恒之忽然要求合作的深意，更不明白郭元及皇帝对此提议的态度。

原本郭海贞的命案，参与或不参与，并不能改变司法司什么。但眼下，当这桩命案重新历经过金口洗礼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侦破此案，还世人一个真相。”

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敢意外，夏清朝望着陈风华的背影，思绪恍惚间，轻轻的扬起了嘴角。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合作之事？”离了广玉园，于阴阴长廊下站着，眺望天际中的点点星尘，郭元低声问道。

距他两步之外，双手平静的垂在衣衫两侧，徐恒之轻声说：“因为，想要知道更多。”

“呵，难道你在临州了解的还不够吗？”侧过脸，郭元冷冷出声道，“徐少卿，做人做事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属下知错。”俯身低下头，徐恒之又道，“但是大人，我们暗地派去调查陈风华的人，竟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既然能获小皇帝亲命，这些事便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遥遥对月舒了口气，郭元问，“陈风华的户籍，找出来没有？”

“已经找到。”微微抬起头，徐恒之语气顿顿，“只是，只是这份户籍太过完美了。属下找不出任何的错漏。”

“连你都找不出？”郭元轻笑说，“果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大人，您既然认为陈风华身份可疑，为何不直接将他铲除，有备无患呢？”徐恒之不解的问。

“因为他的手上，会有我想要的东西。”转过身，逆着朦胧月色，郭元语气轻松说，“莺哥的尸体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但是，并没有发现大人您所说的......”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徐恒之立马又说，“难不成是陈风华！”

“其实这次合作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的人来人往，刚才园中女孩那熟悉的面容，再次浮现于郭元的脑海中。他不由开口问：“那夏清朝，什么来历？”

刚刚想要回答，对面男人略显怅然若失的模样，却于瞬间印刻在了徐恒之的心头。怀揣着不该存在的犹豫，他沉着脸说道：“如您所知，不过是司法司的女捕头。”

“她好像，是从血雨宫里出来的？”抬手捏了捏眉心，郭元问道，“血雨宫？九天盟？对了，王石楠那个废物呢？假戏真做，他还真上瘾了不成？？”

“王大人现在在临州。”心忧稍稍褪去，徐恒之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问，“您要见他吗？”

“见。”眸色越渐昏暗，郭元低声喃喃道，“再不见，恐怕，就真的见不着了。咱们这位‘日理万机’的盟主大人。”

“是。”垂下眼，徐恒之应了声。

待郭元悄然离去，他独自一人伫立于黑黢黢的廊下。反复琢磨着两人刚才的谈话，那抹鹅黄上夺目的血色再次让徐恒之皱了皱眉。

出声寻了人来，他声音淡淡说：“去给夏捕头送件干净衣服。还有，给我好好盯紧他们。若是当中有任何一人出了差池，为你是问。”

“这是什么？”诧异的看着怀抱整整齐齐衣衫的宫女，夏清朝问道。

“夏捕头，这是徐少卿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少卿说，办案虽要紧，但您现在毕竟是在宫内，裳带污浊着实不妥。”那宫女气定神闲的说着，全然没看见夏清朝握紧的双拳。

“还真是谢谢了呢。”不屑的哼了一声，夏清朝转过身漠然说，“你回去告诉徐少卿，如果他尚有时间管这些，倒不如尽早与司法司处理完这起案子，才为实在呢。”

抬脚快步离开，夏清朝望着自己衣袖上大片大片已泛起黑色的污秽，想着，下一次是不是这曾今鲜红的主人，就会是自己了。

又不禁忆起见到郭元的当下，自己心口那就要承载不住的愤恨。也许，那时的她早就流过血了不是么。

动作利落的扯下裙摆一角，然后撕成布条。夏清朝牢牢绑住了自己那略显宽松的袖口，同时，也绑住了自己因一股脑而失了冷静的理智。

“陈督导！”她高声喊他。

“我在。”他正站在原地等她。

“郭夫人她醒了吗？”疾步走到少年面前，夏清朝问。

“据说是受了惊吓，暂时还未苏醒。”抬眼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接受询问的宾客，陈风华说道，“徐恒之的话，能信几成？”

“说的那么详细，起码五分起步。”夏清朝笑了笑，“不过你这次呛了徐恒之，恐怕，师兄要恨死你了。”

“他早就恨死我了。”眼神软软落在女孩束袖的碎布条上，陈风华语气轻松问，“为什么，你作为司法司的捕头却要称自己为草民？还有，为什么那时候你要对郭元行跪拜大礼？”

“陈督导你不是已经替我说了吗。”屈膝蹲下，夏清朝查验起郭海贞的尸体小声说，“我不为人臣，一因复杂，二因失望，三因不愿。至于跪拜之礼，初次见面大人物，总要留下个什么纪念，不是么？”

“原来如此。”走到夏清朝身边，也俯身蹲下，陈风华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并肩作战，算不算个纪念呢？”

莫名怔愣，夏清朝便是想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到陈风华此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当然算了。”一下子亮起双眼，她笑的明媚。

然而听罢，从旁的陈风华却是满副的面无表情。渐渐的，隐约从终于变得温热的眼眶中，浮现出了旧日深林，往昔清风。

“谢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