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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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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可是开了口,却不知该先问什么好。

反而是她微笑着先说了话:“你没事吧?”

“嗯……你呢?”

她没有答话,只是仍微笑着,隔了片刻,才再开口,“小焕,你记得我?”

我一怔,她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嗯。”我点头道,“你是十娘。”

“嗯,我是十娘。”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移开了视线。

看着她的侧脸,纷乱的头绪过了好久才总算清楚了一点——正想要开口问她借手机报警,就在那一刹,她却忽然转过头来,微笑着先开了口:“你,知道楼上那两具尸体都是谁吗?”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不小心瞥到了楼层提示屏幕,一下怔住了——明明按了1层,这会儿却根本没有哪一个楼层的按键是亮着的,甚至,连楼层也……竟是显示着14!

“……你!”

想起来了,在我倒下去的时候,她就站在房东阿姨的身后,冷笑着看着我。

“好像你见到我也不是很惊讶。”她道,忽然嘻嘻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

“房东她是无罪的哦。她丈夫是病死的。她女儿喜欢的那个男生,是自杀的。”

“你……”头疼得厉害,张口想说些什么,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这时电梯门忽然打开了,惨白的光线一下晃了眼……竟是到了一层。

是电梯的显示坏了么?

又或者,这里根本不是真实的地方……空旷的一层大厅,一个人也没有。

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出去,紧紧跟在她身后走着。

“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认识她也好多年啦。”她嘻嘻笑着道,转过头来眨了眨眼。明明是笑着的表情,眸中却只有冰冷的寒光。

温控感应的玻璃门打开了,又关上。我跟着她走下了台阶,走到了楼前的小树林里。

“她只是觉得太孤单了,所以,舍不得将尸体送去烧掉。”她继续冰冷嘻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吗?你住的那一小套房,原来一直是她女儿住的。高中的学生嘛,说要集中注意力好好学习,所以在她死之前,她已经在那里住了有两年呢。”

“你……为什么……”

“我不是她哦,她早就被我吃掉了。嘻嘻,那孩子的鬼魂是自愿的哦,因为她死有不甘啊,而我帮了她。”她说着,咯咯笑了起来,扭动脖子,将脖子上的头转了整整一圈,铅灰色的瞳再次紧紧盯住我,“我帮她吃到她所喜欢的人的心脏,所以她很感激我呢。”

或许是太害怕了,思维反而清晰了起来——在学校里确实是见过她,但从未见她与其他人说过话,而且,就像现在这样……总是站在阴影之中。

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身向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跑去,一口气跑到了马路的正中。

正午的时候,这里确实很少有车经过……但……

身后忽然一阵阴寒,鼓足勇气转过身,她竟真的就站在身后,望着我,阴冷嘻笑着。

“你……想要我的命。”自己喃喃的声音,已满是绝望。

“我不会杀你的。”她道,“做了坏事的鬼,也是要受惩罚的。”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那时的风,是你!”

我绝望大叫,蹲下身,紧紧掐住自己的胳膊。

当时,如果不是忽然起的那阵风将房地产的广告牌刮倒,砸在了我的脚边,我也不会在扶起广告牌的时候看到那条信息,更不会搬到那里去!

但当时明明确认过了,租金并不低。那房子,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说。

“标价太便宜的房子,谁敢买呀?再说那楼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女儿其实已经在14层住了好几年。”她嘻嘻笑道。

12层和14层,都是阿姨家的房子……原先知情的房客,后来可能也都搬走了。

绝望地盯着水泥路面上凹凸的瘢痕,视界又是一阵眩晕——

8

再睁眼,竟仍躺在腥烈腐臭的房间里。而自己,正抬头看着站在墙前微笑着的她。

“你没有逃走哦。刚才,只是你做了一个梦。”她嘻嘻笑道。

……是么?刚才的是梦……

那么,是了,梦中,从电梯里走出来,走到的那个空旷得可怕的一层大厅……呵,我才忽然意识到,那是多么明显的漏洞……真实的居民楼,电梯门打开之后,明明应该是阴暗的楼道才对……

……为什么不是现在这个才是梦呢?明明,这么的阴冷恐怖。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房东阿姨走了进来,木僵的表情,嘴角弯着,像是在痴痴笑着,又像是……深深地怨恨着什么。

她走过来,根本无视了就站在墙前的十娘,俯下身将我抱了起来,走到了一侧的小房间里,将我丢进了盛满冰块的浴缸中。

注射了一支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之后,她开始解绑住我的绳子,又将我的四肢重新固定在了浴缸四周的矮柱子上——明明已瘦得嶙峋,力气却大得像是要将我生生扯裂。

浴缸一侧的工作台上,一排的手术器械,锋刃闪着寒光。

她木僵地痴笑着,在其中小心翼翼地挑选着。

忽然袭来的晕眩感,已让我连维持恐惧的力气也一点点丧失了……光是要睁着眼就几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举起一把手术刀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眼眶一下渗出黑红的血液——

“我的女儿,没吃饱啊,昨天也才吃了一对眼睛,食材就丢了,也不新鲜了……你这么漂亮,吃了你,女婿他一定会更喜欢我女儿的……”

就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一样,睁眼看着,她的所有动作……

明明整个肚子都被剖开了,却还是清醒着。

是因为头部以下都被麻醉了,又处于低温冰冻的状态吗?为什么……要这样活生生地取出我的内脏……是为了给她的女儿吃起来更有鲜味吗……

“吃肝,明目补血啊,乖女儿。”她咧嘴痴笑着,从我的腹中掏出一枚鲜血淋漓的内脏,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到了一侧铺满了冰块的小食盒内……

9

这又是梦么……?

明明,上一秒还注视着自己已被掏空了、只剩一滩腥红血液的腹腔,这一秒却又回到了马路的正中,苍白而刺眼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能闻到阳光和尘土的味道。

右手边是居民区的篱笆外墙,左手边是一排商铺,大多关着门,只能通过玻璃门窗隐约窥见内里。

“嘻嘻,你做梦了吗?白日梦?”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嘻嘻笑着的女音。

惊怔回头,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站着十娘。

视界开始晃动,模糊得厉害,似乎已重复循环过了无数遍……

终究逃不掉么……?

汽车驶来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不论是在哪一边,都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那么,至少在这里,痛苦会不会……

“嘻嘻,就暂且让你如愿吧。”她阴冷嘻笑着的声音在耳际漂浮而过……

刺耳的鸣笛声,呼啸的风声……接着,是浑身被生生扯裂的剧痛……是骨头碎了刺到了肉里吗……还是内脏都破了……?

这样……就要死了啊……

耀眼的白光,缓缓渗过眼皮,又渐渐散去……那之后,是巨大的血池,望不见边垠,到处都是模糊的血肉翻滚着……是到了地狱吗……即使在被这样杀死之后,仍还有无法抵偿的罪吗……?

10

猛然睁眼,几乎从座位上惊跳了起来。

“……?!!”

“你睡着了。”身边有人对我说道。

是同桌。

挂在教室后方的时钟,显示时间为十二点。正午十二点。肚子已经饿得有些疼了。

我长出一口气,心想还好托肚子饿了的福,才让我从那恐怖沉重的梦靥之中醒来。

我站起身,想问同桌一起去食堂,这才注意到同桌一直在皱眉看着我。

而在她的身后,一群人趴在窗户边上,不知道在往下看着什么。

“他们不去食堂聚在那里干嘛?”

“出事了,杜鹃她。”同桌回答。

……杜娟?!

我站起来,推开同桌,推开所有挡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窗户边,探出头向下望去。

教学楼一层大厅前的平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几乎是浸泡在了鲜血之中、全身关节古怪地扭曲着的人。

一个瘦得已不成人样的人。

一个曾经她当我是她最好朋友的人……一个曾经大喊说非他不嫁却最终因身材过胖而受尽嘲讽的人。

一个……被我背叛了的人。

玻璃碎片扎在白皙如霜雪的脖颈上,血红的液体汩汩而出,扭曲的手腕一侧,是半张玉佛残破的脸,缓缓沉入血红的液体中。

她那原本好看水灵的黑色瞳仁,已覆盖过了一层铅灰,倒映过惨白的天光,散开成一片刺眼的血红。

梦里的十娘,有着与她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声音。

可在梦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名字,甚至,想不起在我的过去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是预感到了么,才会做了那样一个梦……?

明明心里恐惧得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血红的瞳孔上移开视线。寒意沿着脊索向全身扩散。

“啊……!!!!!!”

手脚一下失去了力气,向后跌去,直到鲜血染红了视界一角,才惊怔回神——手腕上的玉佛,狠狠地磕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玉佛,是一对的……是她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攒够钱买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两人各存一枚。可我后来……将她送给我的那一枚玉佛送给了说很喜欢这玉佛的他……那个她喜欢了很久的他。那个我也喜欢了很久的他。

同桌扶着我,一直在我耳边担忧地问着什么,而我们的周围已经围过来了很多很多的人。

就像在围观着她的尸体一样。

到处都是人的脚。

可我不敢抬头。

同桌担忧的语气,根本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想要集中注意力去听,那声音却分明是冰冷的嬉笑声!

……这分明又是一个梦境,而我,根本没有醒来。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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