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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离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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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击空明月散着银白光芒,清远门后院寂静无人。

下人房里,小丫鬟站在门口扶着门边,对检查完厨房火种归来的小姐妹道:“赶紧进来,锁门了。马上就是药宴,这几日天天得早起备东西呢。”

火把照耀的冰窖门口,数名家丁正抬着一具白布担架哼哧哼哧往冰窖中走,嘴里还碎碎念道:“这都第几个了,咱们门派的冰窖又不是乱葬岗。”

“可少说两句,等到子时就换人了,又不用咱们守着,还不是照样回家抱着娘子美美地睡觉。”

树叶掩映后,两道灵敏猫科类动物般的身影无声无息落在粗壮树枝上。

“皇上为何要带臣来这冰窖门口?”

“朕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有何不对劲?”

“说不上来,总觉着贺云岚有意强调冰窖,且先等等看罢。”

树枝再粗壮也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两人只得贴身靠在一起,说话间呼吸交缠,楚苍逸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往后退了几分。窦涟却毫无知觉般硬是往他所在的那块地方靠,因为视野更开阔。

楚苍逸退无可退,只得道:“别动!”

窦涟:“……”

冰窖大门砰地一关,门卫兢兢业业守着并无任何异动。子时一到,门口换了一拨人,窦涟有些睡眼迷蒙,不住地打着哈欠,楚苍逸解下披风裹在他肩头,自己则继续看着那冰窖门口。

就在两人都以为是推测失误之际,冰窖门口却徒然多出来一个人。最先是那看门仆从低声说着什么,来人听完后似是在训斥。

“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好!”一声低喝传来,好在二人耳力极佳,加之声音徒然拔高,将将听到了这么一句。

贺云岚?!

他为何这么晚出现在这里,且这句话又是何意?

楚苍逸低声道:“这贺云岚果然有问题。不,是整个清远门都有问题。”

窦涟抬眼看他。

“早晨没了个其他门派弟子,他何苦这么晚还专程跑到后院来。”楚苍逸盯着远处那对主仆,低声道:“且等明日再看,今夜估计他不会有其他动作。”

今日清远门上下人心惶惶,仆人都被抽调前去搜山,自然不会有人来管这一处小院被褥够不够的事情。

客房内一灯如豆,窦涟躺在榻上,活动着有些酸楚的手腕。楚苍逸看着他明显僵硬的动作,柔声问道:“爱卿先前为何会学缩骨之术。”

窦涟伸手捏了捏眉心,道:“臣早年在西北,一次前往昆仑山附近营救同门师兄弟,不慎与敌方同时掉下山崖。”

楚苍逸心下一紧,侧头看向他。

“所幸崖下有一条河流,臣与敌方掉入河中被冲进了山石洞穴,待我二人醒来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洞穴只有一道仅容纤瘦女子通过的缝隙,其实臣至今没想明白是如何被冲那洞中。”

“那后来是如何脱身?”楚苍逸问。

“皇上知道与我一道冲进山洞的是何人吗?”

“何人?”

“沙漠银狐关山。”窦涟朝他眨了眨眼睛。

“偷遍武林绝学的关山?”

“正是。我和他在那石洞中搜索出口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就在我二人精力耗尽前,他突然想到许久之前偷学过缩骨术。不知是这一天一夜让他觉得臣为人还不错,还是只是良心突然发现,就将那缩骨术教予了臣。”

楚苍逸对着他淡淡一笑,道:“那一定是觉得爱卿为人上佳。”

黑暗中,窦涟侧过头来,两人相对而视,前者动了动嘴皮似是想问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早些安寝罢皇上——”

翌日清晨,这一夜可以说清远门中大多数人都没有睡好,虽然事情不发生在自家头上,但幕后黑手没有找到,谁又敢确信下一个遭罪的不是自己呢?

大厅中坐满了人,几位少林弟子面色苍白,眉头紧皱,面上焦灼之色全然没有出家人心静如水的模样。

“贺门主,昨日搜山之时,几位师兄与我等分头行动,但师兄们到现在还未曾归来。”

这话刚一出口,门厅内众人脸色哗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门主,这类事件在此前可有在山庄内发生过?”

贺云岚闭眼叹了口气,似乎对少林弟子失踪十分惋惜,“先前从未发生过此等怪事。”

“师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别参加这什么……”人群中百花山庄小师妹略为胆小,带着哭腔小声道。

但随即就被一声低喝打断,“身为江湖中人,打打杀杀见过多少,这么一点小事就要走?说不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咱们百花山庄,还有回去如何面对自家门派师姐妹!”

本来在场一部分人还抱有和那开口说话的小师妹同样想法,听完此话只得摸摸鼻子低下头默不作声,放弃了收拾包袱打道回府的念头。

“我看说不定就是你清远门搞的鬼,反正你们是炼药宗派,要拿活人入药也未可知。”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

听闻此话,一直和颜悦色的贺云岚面上出现了一丝愠怒。

旁边沉不住气的清远们弟子厉声道:“说什么呢你?”“找打是不是?”“以为我们清远门不会武功吗?”

“都给我少说两句!”贺云岚怒道。

“贺某明白诸位顾虑,但我清远门行得正坐得端,无需搞这些邪门歪道。昨日不是说要搜清远门内么?如要这样说,那便搜罢。”

说话的小弟子吃了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我清远门这些年来行事风格光明磊落,相信江湖上都知道,今日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名小弟子急匆匆跑过来,哭道:“门主,大师兄——没了。”

贺云岚的脸色这一刻才是真正变了,“什么叫做没了?”

“今早大师兄一直未出现,刚才我们便去房中寻他,就发现大师兄——”

刚才怀疑清远门的江湖弟子不再吭声,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这清远门自家人都遭罪了,虎毒还不食子,他们也不至于对自家人下手。

但更多的,他们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处境了。两日内数个门派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说明这事不是冲着某个门派而来,而是——冲着在座的所有人。

贺云岚倒是沉得住气,呼吸之间调整好了状态,“四日之后便是清门药宴,我贺云岚在此承诺,药宴结束之时,一定给诸位一个答复。”

在座所有人现如今除了多加小心别无他法,只得回到自己院中,大门紧闭,加强戒备。

窦涟因对外宣称身受重伤,也不好屡屡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清晨便只有楚苍逸一人前往主殿,待他回来才挑重点与窦涟说了一下今早发生之事。

“原本朕也在怀疑清远门自己作妖,但今晨他们的大弟子也不幸没了。”

窦涟站在窗边悄无声息观察着院中动静,一手将疗伤药汁导入花盆,道:“皇上是说清远门大弟子?这事有蹊跷,若真是贺云岚自导自演,这清远门上下谁没了也不可能没了他。”

“爱卿此话何意?”楚苍逸问道。

窦涟看着缓缓流淌的黑色药汁,勾了勾唇角,轻声道:“此事算是江湖秘辛,皇上未曾听过也是正常。这清远门大弟子是老门主最得意的门生,与贺云岚关系颇深,在江湖中两人可是一度传作佳话——”

窦涟说这句话时,语气淡淡,面上却带着一抹不可言说的深意。因此,是何种佳话,就不言而喻了。

楚苍逸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还有此等内幕。

“臣斗胆问一句,今日那弟子禀报时可说是何种‘没了’?”

楚苍逸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那小弟子确实一直没说过是哪种‘没了’,现在贺云岚的表现仔细琢磨起来更像是演戏。他眯了眯眼梢,道:“看来今晚还得去看看这清远门到底有何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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